小武从老槐树旁边路过的时候看到树坑很湿,像是总有人浇。这棵大树枝繁叶茂,长得非常好,正好有女人过来井边打水,小武问:“这树都是水浇水?”
那女人朝关着紧紧的孟家包子铺门努努嘴:“老孟啊,总晚上来浇。要不这树咋长得这好。”
小武点点头,心想这槐树喜欢湿润的环境,果然是总有人给它浇水。不过他转念一想,为什么要晚上浇水呢?
“为啥?谁晓得,可能是晚上洗肉就端着水过来浇吧。”
女人说着将摇上来的木桶拎出来,小武急忙道:“我来拎。”
女人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缝:“警察先生,侬这样好的警察,阿拉可是第一次见到呢。”
小武帮她把水倒进盆子里,女人蹲下洗菜,小武看着还剩下的半桶水,若有所思地问:“那你们都在井边洗菜啊。”
“是的呀,大家都在井边洗。”
“那老孟怎么不在井边洗,而是要洗完把水端出来倒掉呢?”
“哦,我们巷子大家都用这口井,老孟是自己花钱在家里打的井,这人包子包的好,就是性子怪,谁也不许进他家也不许用他家的水。”
女人说着看了包子铺一眼压低声音说:“脾气怪的呀,这种老光棍也不晓得怎么还有人看得上。”
小武一愣:“有人看得上他?谁啊?”
女人看看小武,神秘地笑笑,嘴一撇却不说话。
小武心里明白,从口袋掏出钱夹子,数了几张钞票递过去。那女人在褂子衣襟上擦着手:“这怎么好意思呢。”话是这样说着,那手已经伸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我可真不是为了贪图警察先生您这钱,是您人太好了。”
她探着身子,声音小小地:“就是……大力老婆,她和我们背后说,别看老孟个头小,那个可不小。”
那个?哪个啊?
小武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女人。
女人扑哧一下,眼睛瞄向小武下身:“就是那个,那个啦。”
小武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女人捂着嘴一通笑:“警察先生这可是您要我说的,可不是我……哈哈哈。”
小武强忍着尴尬压低声音问:“她真这么说,那她失踪了,你觉得会不会和老孟有关系。”
女人摇头:“这事可不敢乱讲的哦,我看就是跟人跑了,她过去就说大力那玩意不好使,烂茄子似的,没啥用,说老孟看着人矮,可敦实啊,胳膊上都是小肉疙瘩,腿也绷地紧紧的,一看就有劲,这样的才好用呢,跟做木工活打橛子似的,几榔头砸进去结实的不得了。”
她眼睛又瞄了那包子铺一眼:“我觉得不能是和老孟有啥事啊,要不怎么她跑了,老孟还在这卖包子呢。”
小武心想也是这个道理,若真是和老孟偷情,怎么就大力媳妇不见了老孟却不跑呢。
他对那女人道过谢,转身往巷子外走。
女人见他走远,高兴地将攥在手里的钞票拿出来,点着口水数一下,笑容满面。
“你说我什么坏话了?”
一个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幽幽响起。
女人吓一跳,转过身看到老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目光幽深,嘴角抿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生冷的气息。
“说你坏话,我怎么会说你坏话呢。老孟,你想多了。”女人笑容里藏着心虚。
“哼。”老孟冷冷地哼了一声,“那为啥那警察会给你钱?”
女人愣一下:“他和我打听大力媳妇的事啊。我说大力媳妇一定是和人跑了。”女人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大力也有问题,没准大力把他媳妇给害了呢。”
老孟打量着女人,那女人浑身发冷,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孟,个子虽然矮小,气势却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老孟转身离去了,女人忍不住拍拍胸口:“老天爷啊,吓死人了,这是老孟吗?”
小武在街上边走边想着今天的事,他几乎看不到路,眼前浮现着那包子底儿的一兜黄色的油脂,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古怪。
“咦,安警官。”
对面一个人走过来,看到小武喊了一声。
小武抬头一看,正是前天遇到过的陆教员。
“安警官,那包子您拿去检查出什么了吗?”
“这个,法医也测不出什么,我刚从孟家包子铺来,问过老孟了,他说做包子号称用的是猪肉牛肉,其实里面加了鸡肉,鸡油。”
“可是完全吃不到鸡肉味的呀。”陆教员道。
“那巷子的人你都认识吗?”
小武问。
陆教员摇摇头:“我只买包子,不认识那巷子的人,听说那巷子住着的也都是出苦力的人,这种人今天来明天走,租房子的也没个稳当的时间。”
小武点点头,他也觉得陆教员说的很对。
“哦,忘记和你说了,我辞了夜校的工作,以后就不会去夜校教你了。”
小武一愣:“啊?为什么啊,每天晚上上课挣点外快蛮好啊,大家都很喜欢听陆教员你的课呢。”
陆教员笑笑没有说原因。
正好一辆电车叮当当开过来,小武和陆教员说声再见跳上车,小武上了车,找个位置坐下,回头从窗户看到陆教员正转身往对面的巷子走,他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下午三点这时候老孟的包子铺并没有包子卖,他去做什么?
陆教员走到孟家包子铺门口,看看左右无人,轻轻敲了三下门。
老孟问:“是谁?”
“我,陆教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