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在傍晚时分回了府。
屋子里站满了人,神色都有些惶惶不安,见到她回来,才蓦地松了口气。
她出门时刻意装扮成男子,身边又没有带其他人,谁也不晓得她去了哪里,在此非常时期,自然就担心她的安危。
青苹也觉得过意不去,懊恼在辰轩那里耽搁得太久,本来是想办完事就走的,哪知情绪一失控,就彻底调不回来了,磨磨蹭蹭到了这个时辰。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晚饭后,青苹请了景苏枫去书房,两人密谈了大半个时辰。
翌日一早,徐掌柜就从方家的别庄赶了回来,言谈间不胜唏嘘,直言那女人真是个蠢的,放着好好的富商如夫人不当,偏偏要跟一个据说死了女人的裁缝鳏夫搅和在一起,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可惜真出了事,那男人溜得比兔子还快,早不见了人影。不过方良煜这回是动了真怒,派人将那老头儿抓了回来,打了个半死。
那老头儿受不住打,便把一切责任推在方孝天母亲的身上,说她故意勾引的他,死皮赖脸地非要跟他在一起,他是受了她的欺骗云云。
为这样的男人要死要活,实在不值得。嗯,的确是个蠢的,还真是丢尽了方家的脸。虽说在青苹的观念里,爱情不讲究门第贵贱,可这个明显与爱情无关好不好?那个男人要是真的爱她,会这般不堪吗?
不过青苹也不得不佩服她,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居然有勇气做出这种出格的事,而且还一连做了两次,也的确是个奇葩了。
只是这徐掌柜说了半天了,聊的全是八卦,也还没有说到重点呢。
青苹忍不住就问了,“这二夫人的腿伤——没大碍吧?”
徐掌柜晃着脑袋,十分得意地道:“那当然,我的医术虽然不比师弟的高明,但这点腿伤还不在话下。不过也算去得及时,若是再拖个一天半日的,她那腿,指不定就废了。”
“谢谢你了,徐爷爷。那方二公子回城了吗?”摊上这样的亲娘,青苹禁不住就有些同情起这位二公子来了。
他这一生,出生得卑贱,虽是遇上了好的嫡母与嫡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就被他亲娘给毁了,不但一生与家族生意无缘,连那可怜的自尊都被人贱踏在脚下了,也亏得他还能挺住。
一时间,青苹心里对方孝天的反感,已是荡然无存。
此时只听徐掌柜说道:“那小子,只怕也愤恨他母亲的作派,跟着老儿我一起回的城,刚刚将我送过来就走了。”
“切,也不晓得进来打个招呼再走。”青苹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也理解他的感受。别人不晓得这个丑事倒还罢了,她可是全部知情的,他哪有脸进来见她啊。
此时青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转身便对阿枫道:“麻烦枫叔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方二公子现下在哪里落脚,探得了住处也不要惊动他,回来告诉我一声罢。”
“丫头,你又想做好事了?”景苏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别怪爷爷我没提醒你哈,方家的事,你少插手,那里面的水深着呢。”
青苹撇了撇嘴,“你老哇,真像我肚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爷爷,不是我非要做什么好事,我是想着为我自己找一个帮手呢。那小子根基不错,是块经商的料,我想好好地栽培他。”
“是不是棵好苗子我看不出来,但我看得出来他身上的麻烦事不少。不说他有这样的一个亲娘,就方良煜那脾气,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帮着外人做事。他丢不起那脸!”
“他自己不让儿子为家族生意尽力,也不让他去外面谋生,那他到底想要咋样?生生困死他啊?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青苹下意识地,为方孝天说起理来。
景苏枫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反问她道:“丫头,方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方家的历史,你又了解多少?方良煜这个人,你又清楚多少?不说别的,就现在这件事,你以为你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青苹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懞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的确,对于方家,她所知甚少。虽然她跟方景天认识了许久,方景天偶尔也会跟她说一些家族中的事情,但那也都是些皮毛,就连方景天有未婚妻的事情,她也还是从方孝天嘴里听来的。而现在所知的一切,也都是方孝天自个儿说的。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时候,眼见的,都不一定就是事实。
景苏枫见她发怔,便又忍不住叹道:“所以说哪,丫头,凡事啊,都得多想,多听,多看,再实地探察,这样才能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爷爷我当年,就是犯了主观臆断的错啊!不然,易宗一家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看来,爷爷的心结,还不是一般的深呢。
这些天里,爷爷时不时地便会有一些感叹,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个事儿。青苹耳朵都听起茧巴了。以前在溪水镇的时候,她可从来没见过爷爷这样。那时的景爷爷多么地乐观豁达啊,完全没料到他的心底深处会隐藏着这么重大的秘密。
说到底,爷爷的改变,也都是因她而起,更确切地说,是因华辰轩而起。
如果华辰轩能够安分一点,在溪水镇上做他的华家私生少爷。如果她没有认识华辰轩,更没有爱上他,便不会为了他去到京城,就也不会卷入到这些是是非非里。而爷爷也会安心在溪水镇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