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癫狂的马
徐天章不屑的从鼻子里挤出个哼的音调,干脆冷眼打量卫箴:“所以呢?卫大人想说什么呢?我儿精于骑射却坠马重伤,是他命中该当有此一劫?”
徐见真好似脾气很好,轻声叫爹,实则是劝徐天章戾气不要这样重。
卫箴毕竟是奉了圣旨来查案的,就算是走个过场,该问什么,也是他自己拿捏的。
卫箴那里同徐天章四目相对,只须臾间,别开眼去,表现出的不屑远超过徐天章。
徐天章心下更怒,徐见真便忙阻了他的话:“卫大人,我那日狩猎,马儿无故癫狂起来,这才将我掀翻落马的。”
听闻此言,卫箴眉头一拧。
他尚未来得及问出什么时,谢池春倒吸口凉气:“无故疯癫起来?”她几乎惊呼出声,尽管刻意压制着,震惊还是一览无遗,“伯府的马,尤其世子常骑的马,难道不该是性情温良才对?”
“所以我说是无故。”徐见真扬扬唇角,浅淡的笑着看向谢池春,“谢总旗坐着说话吧,我知道广明的事情,你有伤在身,别总站着了。”
谢池春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时候提起徐广明的事情来。
只是她觉得,徐见真该是个十分温润的人,他这样重伤了,很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就算保住了,下半辈子也都要这样躺着度过,换了是谁,也没办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但徐见真不吵,也不闹,甚至他知道徐广明叫人打断了腿,也没表现出任何的盛怒与暴躁。
谢池春鬼使神差的往旁边去落座,一双眼却盯着徐见真,久久未曾挪开目光。
她此时才发现,尽管这位武安伯世子面无血色,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五官生的精致,她几乎可以想象,他颀长的身影立于竹下,手中折扇略微晃动时,是个什么光景。
这样的人物,可惜了。
卫箴看出她的出神,暗暗往徐见真的方向瞥过去一眼,几不可闻嗤了声:“所以一开始,也是世子先起了疑心,怀疑是有人在你的马匹身上动了手脚,才致使你目下这般的吗?”
徐见真不假思索的点头:“我转醒后,就在怀疑这一点,而且也告诉了我爹。”
“是了,不然伯爷也不会死咬着郑扬不放,还撺掇着御史上折子参奏郑扬,闹到如今,事情越来越大——”他冷下脸,“世子所想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饶是徐见真再好的脾气,听了这样的话,也是绷不住的。
他脸色一变:“照卫大人所说,我平白无故遭此一劫,也该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什么委屈不委屈,都不该诉?”
他似乎很生气,想撑着身子同卫箴理论,却一时牵扯到伤口,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缓了半天,才缓过这个劲儿。
“况且我并无意攀咬谁,也无意将事情越闹越大,只是谁害了我,总归是要还的!这天下公道,也该论上一论,有人要作孽,种下恶因在我身上,我绝不会忍气吞声,到底要叫他自食恶果!”徐见真动了气,声音便很厉。
是个血性儿郎。
卫箴心下叹一声,脸上的冷肃尽数褪去:“世子放心吧,案子交到了我手上,世子既然想要一个公道,我就还你一个公道。”
……
卫箴带着谢池春离去时候,徐天章是追了出来的。
他肃容快步追上,照样是缜着脸,简直要拿鼻孔对着卫箴出气的模样。
卫箴停下脚步:“伯爷既然追出来,有句话,我也再多劝伯爷一句。”
徐天章哪里听他的,扬了声就只管问:“卫大人,郑扬涉案,是不是也该把他拘押起来?你北镇抚司的诏狱,总不是摆设着好看的吧?”
他还是想为难郑扬。
他明知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铁腕如卫箴,在事情没有证据之前,就总要卖徐贵妃这个面子,不可能轻易的拿了郑扬入诏狱去审问。
卫箴退离两步:“我要劝伯爷的也正是这一点。锦衣卫插手了的案子,伯爷最好别再干涉,郑扬该不该拘押,与你无关,而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在郑扬头上寻晦气,免得节外生枝。”
“你!”徐天章一抬手,指尖正对着卫箴鼻尖。
他有一肚子不满,可就算行武出身,也是高门里长大的人,骂人的话,难听的话,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卫箴眯了眼显然不悦,压低些声:“不为你们伯府,也该为皇后娘娘。你怂恿了御史,陛下若将来要治你一个煽动朝堂,结党营私的罪,谁也替你担不起。”
他不留情面,话说的十分重。
谢池春站在旁边,听的胆战心惊。
这毕竟还是皇后母家,卫箴这样子……
她小手扯上卫箴衣角,轻拉了下,示意他不要再过火。
好在徐天章没有多做纠缠,他很快便带着谢池春离开了武安伯府。
二人甫一出了门,谢池春就拧了秀眉开口:“老大怕武安伯继续招惹郑公,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该把话说的那么重。”
她知道,锦衣卫办案,没有什么轻重可言,以往老柳他们到外阜办案子,下手重的,伤人性命的事情也闹出过,谁又能说得了什么?
只是京师中,毕竟不同。
“我知道老大打心眼里看不上武安伯此举,但你也说了,叫他顾及些皇后娘娘,老大现在这样对他恶言相向的……”
“我并不是恶言相向,而是与他分析厉害,劝他分清楚眼下形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