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康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
皇宫大内
以往内侍林立的御书房,如今只有三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沉默以对。
景康帝闭着眼端坐龙椅之上,神情暗沉,面前一摞打开翻阅后的折子,大内总管花子虚小心在旁侍候着,大殿当中另外站着黑色锦衣官服的中年人。
在大乾朝廷,从一品到九品,官服的颜色是有定制的,按品阶依次为朱紫蓝青绿五色,但是,有一个衙门是例外。
该衙里面所有的官吏,上至主官,下至看门的衙差,全部都是身穿黑色官服,与朝廷其他衙门官员截然不同。
而这个衙门,就是皇帝专门用来缉察天下的皇帝鹰犬——黑衣卫。
景康帝面前这个中年人,胸前纹绣着象征三品武官的云豹,而黑衣卫整个衙门中只有一个人是三品官职,那就是大乾的特务头子,景康帝的绝对心腹——黑衣卫指挥使谢肇。
而此时,这位让百官惧让,凶威赫赫黑衣卫谢指挥使,正恭恭敬敬的在景康帝面前垂手静立,一言不发,乖乖的等景康帝开口训话。
………
过了一会,已经沉默了快一炷香时间的景康帝睁开了眼睛,自嘲一笑,然后对花、谢二人又似自然自语道。
“好啊,朕的这帮儿子都长大了,如今是一个比一个出息啊。”
又轻轻瞥向花子虚,轻笑问道:“花子虚,你说朕是不是老了,真该退位让贤了?”
扑通
此话一出,花子虚连同谢肇忙一同跪在地上,额头叩在地上,冷汗直流,战战栗栗不敢发一言,良久,花子虚才小心翼翼开口劝道。
“皇上您得苍天之佑,岁寿万年,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景康帝不理会花子虚,转而笑语盈盈的看向面前跪着的谢肇,问道:“谢卿以为呢。”
谢大指挥使二话不说,又重重叩了个响头,语气铿锵有力:“谢肇及黑衣卫上下誓死效忠皇上,别无他想。”
景康帝笑了,笑的很开心,但很快,他把又笑容收起,然后拿起面前书桌上刚才谢肇递上来的折子,轻轻摇了摇,冷声道。
“你们都是朕的心腹,自然盼着朕好,可其他人就未必这么想了,尤其是朕的这帮儿子们,恐怕都巴不得朕早早去了,然后坐上这九五大位,过过号令天下的瘾。”
因为刚才景康帝欢笑,而长松了一口气的花子虚和谢肇,闻听此言,刚刚松快一会的心绷的更紧了。
看着已经面带怒色的景康帝,花子虚瞄了一旁跪着装聋作哑的谢大指挥使,暗骂一声,然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再劝景康帝。
没办法,谢肇可以装傻,他这个贴身太监可不能眼看着景康帝生闷气而一言不发。
“皇上息怒………”
花子虚刚说了半句,就被景康帝当即怒气冲冲的打断。
“朕怎么息怒,你看看这群人干的好事!”
………
说罢,也不管花子虚二人的反应,自顾自怒声一个个数落起了众皇子。
“你们看看黑衣卫那边查来的消息,老大手下势力一个兵部侍郎,两个兵部郎中,结交三品以上的武将有四个,甚至还有一个是北营大将,京中四大营掌京城卫戌,他结交京军大将,想干什么。
还有老二,吏部快成了他的大本营了,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其还敢伸手去工部和顺天府,当朕是傻子吗,还有扬州南边那些破事,都察院弹劾的折子都快摞到这桌子高了。
老三,爱交文人儒士,天天跟一群清贵笔杆子混在一起说些酸言酸语,朕一直不曾和他计较,如今竟然打起了翰林院的主意,甚至还拉拢内阁官员,怎么,礼部有白正明压着折腾不开是吧。
还有老四,和户部尚书钱吉唱对台戏,将户部变成他一言堂这些事,朕就不说什么了,但和那群勋贵走的那么近干什么,还有那个应国公常嘉,身为禁军统领,每日和一个皇子搅和在一起,把朕置于何地。
老五、老六和那群小的,也是私下里鬼伎俩不断,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看着吧,这还是露出来的,没露出的指不定还有多少呢,要不是朕昨日提及立储,还不知道这群孝子平日里就是这么孝敬朕的………”
………
怒极之下的景康帝,将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不落的骂了个遍,其方才言语之中露出的信息,要是流传出去,恐怕能让这群皇子一个也睡不着觉。
骂了一阵,景康帝也累了,疲惫的摆了摆手,一直紧盯其动静的花子虚立刻起身端过一杯茶递了过去。
景康帝喝了几口,将茶杯放下,复看向谢肇,伸手揉了揉眉头,缓缓道。
“再派一批人,把他们几个包括这些攀炎附势之徒,都给我盯紧了。
其有什么动静,和谁走的近,在密谋什么事都要给我查清楚,定时和朕禀报,不得有误。”
谢肇抱拳喝道:“微臣领命。”
然后又有些犹豫道:“若是想探清消息,恐怕得在那几位身边……安……安插些探子,这个还得请示皇上准许。”
景康帝手上的动作一顿,黑衣卫以前并非不是没有在皇子府里安插探子,但出于其几人的身份,黑衣卫派的多是些下人之类的轻微角色,份量不大,只是起到一些探听监察之用,并未对皇子进行有效监察。
这也是景康帝的意思,以前这些皇子势力不大,对其威胁不大,景康帝不愿让父子之间出了龌鹾,所以只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