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孟星魂压低声音不断地问着,他知道阿福能听见他的声音。
“老高大让你杀人的时候你怎么不问她为什么?”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你给高老大当狗的时候不是做得挺好?”
孟星魂浑身颤抖,他之前没有自杀全是因为想要替刘老头伸冤,想要救刘老头的女儿,但现在阿福却逼着他眼睁睁看着不许出手!
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我不听你的……”
“是么?你可以试试,你敢下去救人,我就立刻赶往快活林,高老大会死,叶翔会死,石群会死,小何也会死!”
高老大是他大姐,叶翔、石群、小何是他兄弟!这些人曾经是孟星魂行尸走肉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下面的人死,还是你的至亲好友死?这很难选么?”
这一刻,这个选择对于孟星魂来说简直是天下第一等的难题!
“你是魔鬼么?”
孟星魂咬着牙问道,他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血顺着嘴角向下流。
耳边却一片寂静,阿福没有回话,就像他根本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
下面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那先前还硬气的壮汉眼看着儿子被徐青松拉到一旁,徐堡主就要将火把戳在大哭着的孩童身上,实在撑不住了,虎目含泪朝徐堡主叩头。
“徐堡主,徐老爷,徐爷爷,求您开恩,放水生一条生路吧!他还小,受不了这种苦。要烧就烧我,求您烧我吧!”
乡间传言,被烈火烧死的人会化为焦热鬼,在地府里也要日日受炽热炙烤之苦,永远干渴却永远也得不到一滴水。
徐堡主冷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现在知道服软了?不怕死很了不起么?告诉你,得罪了我徐青松,就是变成鬼也不会被我放过!”
他反倒不急着烧死那孩子了,用宝剑在孩子腿上划出一道血痕,戏谑地看着孩童哀嚎,看着孩子的父亲如磕头虫一般将额头都磕破出血。
跪倒成一片的乡民们低声啜泣起来,每个人哭声都很低,但汇聚起来也是“嗡嗡”一片哀鸣。
“号丧呢?不准哭!”
徐堡主喝令道:“见哪一个再号,就给我打,打到他号不出来为止!今天我就好好治治你们这群贱骨头!”
兵丁们棍棒齐下,不一会场中便恢复了诡异的静谧,只有夜虫的鸣叫和火把迎风的呜呜声。
还有那幼童尖利的痛哭和他父亲“砰砰”的额头撞地之声!
“蝙蝠仙人!你在哪里?”
刘老头的声音也不像之前那样有底气,他含着血挣扎起身大呼,又被看守他的兵丁一棒打倒。
最终,火把戳向了孩子的脸!
孟星魂瞪大眼睛,眼仁充血变红,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牙快要咬碎了,手扶着的瓦片早已捏成粉末,他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直紧紧绷着的一根线断了。
那是一根钢丝般坚韧的神经,藏在他脑海的最深处,帮助他熬过了无数个寂寞夜晚,能让他每次杀人之前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住手!”
他大喝一声,纵身从房檐上跳下,甩手扔出蝙蝠镖,正中那火把,将之击飞开去。
火把打着旋在空中划过,明晦不定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惊愕万分的脸,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头大蝙蝠从房梁上飞落下来,落在了徐青松面前,那大蝙蝠落地之后变化成了一个黑衣黑甲的雄壮武士,那武士双目通红,那双眼睛里仿佛蕴藏着能烧尽一切的怒火!
徐青松神色一凛,只错愕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手中宝剑化作一大捧银光,直取黑甲武士胸口。
徐堡主一手快剑在北方武林极有威名,江湖人都称他“人如青松,剑如松针”,说得便是他一霎那间能刺出数十剑,就好像松针一般密集。
剑光先分化成乱松针,却是迷人眼的虚招,最终剑光合一,一剑正中那黑甲武士胸口,那黑甲武士不知是落地未稳,还是心绪不宁,竟不闪不避,眼看着一剑穿胸。
孟星魂的确是落地未稳且心绪不宁,他这一时冲动之举完全不符合一名合格杀手的行为准则。
若是换成以前的他,要么不跳下来,继续等待,要么跳下来一剑刺死徐青松,从来没有过像这样出声大吼,没有直接杀人,用飞镖射一只火把的事情。
再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就要害死高老大等兄弟姐妹,他落地之后也是一阵恍惚,疏忽之下中了剑。
本来心中想着索性被人一剑穿心死掉算了,却未曾想这剑戳在蝙蝠胸甲上就半寸也刺不进去,任徐青松如何使力,将剑身都压弯,也无法刺破分毫。
孟星魂挥拳,这一拳打在了徐青松拿剑的那只手臂上,只一拳那只胳膊就扭成了麻花,宝剑飞旋出去,插落在地上。
再挥出一拳,徐青松另外一条胳膊也断了,他满脸惊恐地转身而逃,却被孟星魂一个扫腿踢断了脚踝,滚倒在地上除了哀嚎什么都做不了。
江风、江平两兄弟见场中发生如此惊变,都齐齐变了脸色,叫喊着让堡丁一拥而上。
然而那黑甲武士充满怒火的眼眸扫过,堡丁们都觉得头皮发炸,心中惴惴不安,生怕是徐堡主那番狂言惹来了妖魔鬼怪,看那黑甲武士的可怕装扮,还真不像来自人间!
数百兵丁将黑甲武士围拢在中央,竟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