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布酒馆的格局,和城里的其他酒馆都不同——从酒馆能用这座城市的名字命名就能看得出来。
酒馆的门面是开放的,吧台正对着街道,所有人都能看到里面的热闹。
很多人傍晚没了事,就会来到吧台处,花费几枚铜币,买几瓶酒喝,有的时候还会多花一枚,买几块面包,如果再出一枚还能买些肉食。
但这里的顾客多有吝啬,其实不愿意多花钱,只有那些拿着武器的冒险者会走进里面,点了酒肉,坐下吃吃喝喝,顺便说些故事。
沃尔从十二岁开始,就在奥布酒馆里做帮工,酒馆老板时常说他笨手笨脚的,担心他惹恼了冒险者,惹来灾祸,于是都是让他在沿街的吧台处帮忙。
从此,沃尔就站在吧台旁边,这边的活很多很杂,也很枯燥,更显得无聊,加上老板时常盯着,他更是很不自在,只有柯瑞吉来到的时候,他才有机会笑起来。
柯瑞吉时常做冒险者的打扮,但他不会进酒馆,而是就站在沿街的吧台处。
虽然是冒险者的衣着,但他的衣服去皱皱巴巴的,有很多破损和污垢,像是几年没有洗过。
但他的嘴里,却都是过往的“丰功伟业”,什么在北方王国的冒险,以及在南面丛林中的遭遇,只是最后的结果却都是他因伤而退。
久而久之,人们听到他讲故事的时候,就总会在后面补充一句——
“是的,很伟大的冒险者,直到你的膝盖被射了一箭!”
像往常一样,柯瑞吉一来到吧台,所有喝酒的人就看着他笑了起来,有的人喊道:“柯瑞吉,你又有新的故事要分享了!”
柯瑞吉并不回应,他对沃尔说:“给我一点酒,还有一块面包。”然后从怀里取出九枚铜币,排在吧台上。
旁边又有人笑道:“哦,你刚编的故事又换来了钱,真是可喜可贺。”
柯瑞吉忍不住了,他回头瞪眼:“闭上你嘴巴,不要污蔑我!”
“污蔑你了吗?”那个人还是笑着,“这几天你不都在编那个‘愚蠢的阿斯兰’的故事吗?”
柯瑞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并不是羞愧,而是一种恼怒,他扯着嗓子叫道:“愚蠢的阿斯兰,他是真的!这是真事,怎么能说是我编的!”
紧接着,他就像是发泄一样,嘀咕着“社会底层的渣滓”、“什么都不懂”、“接触不到真正的上流社会,也没有勇气去探究”之类的。
他的表现让说话的那人达成了目的,旁人也哄笑起来,酒馆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沃尔也在笑,他听人说过,这个柯瑞吉过去确实做过冒险者,而且听说剑术还不错,但却有一样坏习惯,就是喜欢说大话——他和其他人组队冒险,往往没有几天,就开始讲述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什么拥有翅膀的蜥蜴、拿着木杖发射五颗火球的男人、一只手就能举起高山的巨人之类的。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还觉得有趣,但久了,也就腻了,很多人甚至威胁他,说如果柯瑞吉继续这样,他们就去举报他是愚蠢的唯心主义者。
于是现在,柯瑞吉就只敢在酒馆这样的地方念叨他的“故事”了。
不过,在沃尔看来,柯瑞吉其实是个不错的客人,因为他从不拖欠,每次都会先掏出硬币再举酒杯。
今天,他喝了几口之后,终于将刚才的怒火压下去。
别人看他平静,就又问道:“柯瑞吉,说说那个故事,你不是说真的吗?”
柯瑞吉还是喝着酒,并不理会。
那个人接着就说道:“怎么?编不出来了吗?本来就是啊,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次,柯瑞吉终于抬起头,他瞥了那个人一眼,冷笑道:“你知道吗?真正悲哀的就在于这里,当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动,足以改变历史的进程时,但不管你们跑得再快,也无法知道这些消息,只能等灾祸降临的时候,才慌乱的躲避。”
“真是个睿智的唯心主义者!”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更加快乐,更多的人哄笑起来,酒馆里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沃尔也在笑,因为这个时候,哪怕酒馆老板盯着他,也不会责备,而且老板本人甚至都会和柯瑞吉说两句,引大家欢乐,来让他的酒馆显得更热闹。
柯瑞吉这次没有因为笑声而恼怒,但当他看到了年轻的沃尔,却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笑,孩子?难道你不知道,真正的灾祸,往往会降临在你们这种人的头上?”
沃尔忍住笑,示意对方继续说。
“他们以为我说的是笑话,”柯瑞吉摇摇头,“但是这都是真的,基拉男爵,一个多么古老的贵族,虽然只是男爵,但他们的财富,你能想到么,可能比南边一个小国的财富还多!”
“是啊,是啊。”沃尔附和着,但心里不以为然。
“你心里不屑!”柯瑞吉的语气严厉起来,“就是你的这种态度!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发生这些吗?在几百年前,那个时候还有宗教,有信仰,教会掌握了权力!然后当时的人们,他们叫喊着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然后打压了教会,真的将权力关进了笼子,但是一转脸,却将笼子的钥匙交给了贵族,哈!贵族!”
他抬起头,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基拉男爵,他是悲哀的,但他也是幸运的,当灾难降临的时候,他有办法保护自己,虽然他失去了地位、权力和财富,但是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