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竭力反驳着,她不是一个狠心的母亲。
季嫣然直起身:“你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不是,”妇人道,“如果我们都被送走……我的孩子也会死在那里,我也拿不出银子给孩子治病,我想着……这里是福康院有郎中和药材说不得……说不得……”
“说不得能治他的病,谁知……谁知……我的孩子会死在这里……”
妇人的话没有说完,徐太医冷声道:“这里原本有太医和医工为病患诊治,李季氏和冉家却私下对医工用刑,如今还闹出了人命。依照本朝律例定然要一查到底,也好给这可怜的母子一个公道。季大人身为御史更应该公正严明才是。”
季子安皱起眉头仿佛十分为难:“两位大人真的想要查?这桩案子恐怕牵扯甚广。”
季子安说的是冉家人吧,动手打医工的是冉家六爷。
徐太医并不害怕,这些事江家早就已经想到了,就要在这里将冉家一军:“医者用药关乎人命,就算是太后娘娘格外信任的释空法师犯了错也一样难逃罪责,所以不管牵连到谁都要押送刑部大牢里审问。”
徐太医说到这里,陡然感觉到一道厌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李季氏。
一个寻常的妇人竟然不加遮掩的藐视朝廷官员,这样的无法无天,一会儿定然要让她吃到苦头。
因为医者犯错,都要太医院来辨药方,李季氏的生死根本就是握在他手中。
季子安道:“你们真的下定了决心?”
徐太医不愿再多言,看向刑部郎中,刑部郎中挥挥手就要抓人。
“两位大人真的知道要抓谁吗?”李雍上前一步。
季嫣然站在李雍身后,好像无论外面怎么喧阗,她这里都会一片安宁似的。
刑部郎中刚要说话,却看到不远处的门打开了,紧接着跑出一个个头矮小,十分瘦弱的孩子,那孩子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立即如乳燕投林般扑了过去:“娘,我在这里,娘……”
妇人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才恍然惊醒,那双本来已经暗淡的眼睛陡然有了光彩:“初七,我的儿。”
母子两个抱在了一起。
满院子惊诧的抽气声。
妇人犹自喃喃道:“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送来治病的孩子都好端端的,并且孩子们的病情都已经开始好转,那些人散布谣言说我们治死了人,显然就是故意陷害,”季嫣然说着看向徐太医,“两位大人还要抓民妇去衙门吗?”
徐太医怔愣在那里,这怎么可能,江家不是一定确认过了吗?来之前他心里想的都是要如何给李季氏定罪,却没想到……李季氏根本无罪。
没有治死人,他们要审问谁?
难道要抓走这些被打了的混混,还是那办事不利的医工。
“这……”刑部郎中都说不出话来。
“的确有冤案,”季子安道,“不过要从那假胡药说起,一切都是本官亲身经历,本官从太原到京城一直在追查此案,两位大人定然有所耳闻。没想到案子还没查清楚,亲侄女还差点就被人冤屈,可见这其中有多少的内情,正因为如此我才会问两位大人,真的下定了决心要为他们伸冤吗?”说到这里他指向了院子里的百姓。
刑部郎中半晌才稳住心神:“自然要查,不过要一件件的来。”
“既然大人有这样的决心,本官就将案情与大人说一说。”季子安挥挥手,李家家人立即抬了箱子到了众人面前,跟在那箱子后面的还有几个郎中打扮的人。
“可算憋死小爷了,”冉六跨进院子,看到了徐太医,他立即笑开了花,“哎呦熟人啊,我爹最喜欢吃徐太医的药,吃完了底下走气,身子实在是舒坦。”
徐太医脸色一变,冉六居然说出这种粗俗的话来,这是在侮辱他只会开让人放屁的药方,虽然满心的怒气,他还是强忍着向那些箱子中看去,已经失了一城不能再被李雍等人牵着鼻子走。
季子安接着道:“我以为只有太原城里有假药,这几天在京中一查不得了,这里也是假药横行,吃了这种药病会好才怪,可见从前那些所谓的胡僧治死人的案子都要重审一遍,”说着看向冉六,“也多亏了冉家六爷帮忙,请到了郎中来分辨这些药材,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了头绪。”
徐太医目光彻底沉下来:“你们如何知道那是假药?”
季子安挺直胸膛,与有荣焉地看着季嫣然:“我的侄女与释空法师一起做了画册,将那些常用的番药都画了下来。”
徐太医心中一凛:“画册在哪里?”
冉六满脸笑容:“已经呈给了太后娘娘。”
所以太后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件事显然遮掩不住。徐太医觉得嗓子干裂的发疼,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到福康院,太医院生怕被卷进江家这桩案子里,现在他却主动送上了门。
李雍忽然道:“今天的事波及到我妻室的名声,现在我要带着这些人前去衙门,请两位大人也派人与我做个明证,季大人说的对,既然要查就查个清清楚楚。”
季嫣然没想到李雍会现在要挟太医和刑部官员一起去衙门。
地上的妇人已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这事都是因我们母子而起,妾身带着孩子也去衙门……”
季子安向刑部郎中伸出手:“大人,我们走吧!”
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