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听命出去了,不到片刻,手里拎着一个人走进来,“殿下,就是他。”
祁凰定神一瞧,大柱描述得倒也没错,眼前这人,确实长得贼眉鼠眼,看着就让人不喜。
她走到那人面前,抬脚踏在一旁的矮凳上,居高临下瞪着他:“你是哪儿来的混账?”
那人被大柱像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四肢拼命挥动:“我是礼部来的混账,啊不,下官是礼部的主事。”
祁凰噗的笑了,大柱和二毛也笑了。
“大柱,放他下来。”
大柱听令,手一松,那主事扑通跌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祁凰很不耐烦:“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做什么?”
主事一边叫,一边道:“下官是来……嘶……是来招供的。”
“招供?招什么供?”
“有关春闱舞弊之事的内幕。”
祁凰转身:“不需要,已经有人全部招了。”
眼看大柱又要来拎自己,主事身子低,竟灵活地躲开了:“殿下,还有很多内幕,您一定不知道,比如说,主考官是怎么将枪手放进去的?还有怎么煽动考生打架,趁机调换试卷。”
祁凰眼神一亮:“行,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表现好,我就在父皇面前替你说好话,保你一命。”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主事连连磕头。
主事大概是真的怕了,竟将有关春闱的所有秘密全部抖了出来。
祁凰本以为,三皇子不过是安插几个自己的人进去,再想法设法找几个抢手,之后扶持自己心腹上位,但事实证明,还是她太天真了。
此次春闱舞弊案,牵连者甚多,其中甚至有——
昱帝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并没什么好惊讶的,其他皇子都牟足了劲,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昱帝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在皇家,老子和儿子斗法的事情已是见怪不怪,皇子要在朝中培养自己势力,皇帝更要在朝中稳固自己的势力。怎么样才能以最简单的方式,维持自己的威信和权力?当然是在朝廷里安插自己的心腹。
可这个心腹要怎么安插?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春闱中第的考生当中选取。
听着那些最隐秘的事情,从主事口中一一道出,祁凰的脊背上,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表面上,昱帝给了她放手去查的权利,可仔细一想,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够聪明,替昱帝除了一直梗在心口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能,那昱帝也能趁此机会,将她这个不懂事的皇子,直接抹杀。
中午一过,除了礼部的主事,其他负责此次春闱的官员,也陆陆续续,找上门来。
知道的秘密越多,她的内心就越是慌乱。
不知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场浩劫,还是一个机会。
捏着手中一份薄薄的手谕,感觉就似火栗一般烫手。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从她呈上折子的那一刻起,昱帝就已做好打算了,他不过是借着自己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比起心思深沉,他们这些皇子,又有哪一个,能比得过昱帝?
叹一声,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既然这是一次考验,那她就更不能输。
连夜写好一封折子,就等明日早朝,将其呈给昱帝了。
“主子,您还没睡啊?”玉符端着一只烛灯,小心放在桌案上。
“嗯,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先去睡吧。”
玉符困得哈欠连天,却固执的站在一旁:“奴才不睡,奴才陪着殿下。”
祁凰赶他:“我马上就弄好了,你在这里陪着我,反而会影响我,赶紧去睡吧。”
玉符还是拒绝:“那奴才站得远一些,就不会影响到殿下了。”
说着,还真站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垂手恭立。
祁凰拿他没辙,只好任他去了。
在奏折上又添了几句话,来回读了几遍,确定没问题,这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终于搞定了,希望别出什么意外。”
玉符小跑着迎过来:“殿下要睡了么?奴才给您铺床去。”
“嗯,时辰不早了,也该睡……”睡字刚落,脸色变猛地一沉。
视线穿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漆黑的夜空上,闪烁着几颗类似星辰一样的红点。
红色信号弹——代表有非常严重的紧急事件发生。
她拍拍玉符的肩膀,故作冷静:“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去睡吧。”
玉符揉着惺忪的睡眼,呆呆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赶紧去!”祁凰将他推到门口:“再敢拒绝,明天我就把你打发到洗衣房去。”
“主子……”
“还不去。”
玉符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不甘不愿地回了自己房间。
深吸口气,祁凰将半开的窗户阖上。
看信号发出的方向,似乎在城西,那里是朝廷命官聚集的地方。
难道说……
但愿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出宫一趟,翻出夜行衣换上,借着夜色,向皇宫外掠去。
白日虽然日光和暖,但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冷。
连续几次起落,眼看前方就是宫门,后心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携着晚间的冷风,一同席卷上身体。
凭着本能侧身一闪,一只薄薄的刀刃,擦着她的手臂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