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炎首先命令那三十条桨帆战舰择机穿插,利用速度快,火力猛,灵活度高的优势,主攻楼船,并传令各船,尽量远程打击,勿与敌舰迎头撞上,也尽量不要给荆襄水军跳帮的机会。
炮火暂时停歇,在双方nn手的对射中,舰队继续接近,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法准确估计出已方的伤亡人数,其实严格算起来,这还是明国水军打的第一场硬仗。
以前打苏峻、入黄河,在本质上是对步骑兵的支援任务,发挥的是海军陆战队的作用,只有今次,才是水军真正的独立作战。
蒋炎参与过多次战役,早已练就了颗冷酷的心,但此时,面对着真正的战役,他那藏在衣袖里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紧张还是激动。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舰船和狭窄的江面,哪怕一遍遍的梳理自己下过的命令,确认并无疏漏,但就是没法做到心如止水。
“放箭!”
“放箭!”
闹嚷的喝令让蒋炎摇了摇头,向前看去。
双方主力舰只的距离已接近到了百步,处于弓箭的射程之内,放的箭都是火箭,天空中拖曳着淡淡黑烟的火箭抛射飞舞,篷帆均是由竹纤维粗布制成,中箭之后迅速燃烧。
相对而言,明军用的是重油,比油脂的燃烧效果好,几乎是刚一射上,就蓬的点燃了一大片,哪怕很多船的帆面涂抹有湿泥都挡不住。
数百条船头,一时之间,火光大盛,逼使船只降帆灭火,可火借风势,风助火势,帆根本来不及落下,就带着漫天火屑轰然砸落,下面的水手与军卒在连片的惨叫声中,埋进了熊熊火海,虽有人侥幸从火堆中爬出,可那浑身吞吐的火舌惨不忍睹。
江面上,黑烟滚滚,但射中船身的火箭在火势还未蔓延开来的时候,便被有经验的水手以预备的沙土扑灭。
弩手也未停止射击,距离更近,而且着火的船也有了局部混乱,因此伤亡更是惨重,甲板上的鲜血淌成了河,船舷两边不断尸体坠入江中,尚未接近,双方的死伤已难以计数。
“投矛!”
“投矛!”
两边又有将领呼喝!
矛戈手操起犁头镖,奋力投掷。
由于投掷犁头镖须站直身子前掷,这使得双方的矛戈手仅能投掷一轮,然后大部分会命丧于对面射来的弩箭或是犁头镖之下。
在战场上,人命最不值钱,尽管两边还未正式接战,但弥漫于江面的凛冽杀气早已侵袭了每个人的心灵,身处于这样的环境,平素再是胆小的人也会被激发出血性。
犁头镖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着掠向对方的战舰,更有些人连镖都未及出手,已是倒地身亡。
犁头镖镖头如犁,势大力沉,三十步不到的距离全力投掷,中者即死。
通常水军鲜有披铁铠者,一来铁铠造价高昂,在步骑军中都未能完全普及,而水军的战斗频率要远远小于步骑军,保养也更加困难,稍不留神就会生锈,因此铁铠不可能优先供给水军。
二来人命不值钱,船比人值钱,实在没有必要花费大价钱提供保护。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水军时常会有落水的风险,一旦披着铁甲掉入江里,水性再好也只能饮恨身亡,因此水军将士也排斥披甲。
相对荆襄水军大多数光着膀子,明军披皮甲竹甲已经是相当优良的待遇了。
只是竹甲能挡住弓箭,也挡不住犁头镖。
这些镖,击中船帆则船帆撕裂,击中桅杆,要么深深钉在上面,要么把桅杆击出个硕大豁口,而击中甲板的,甲板则碎裂一地,至于船身中镖,立刻木屑纷飞,一个个碗口大的黑洞乍现,周围带着放射性的裂纹。
虽说这些小洞暂时不影响船只的性能,可是随着战事的激烈发展,没人有时间去修补船只,船仓积水会越来越多,速度也会越来越慢,如不加处理的话,最终将丧失机动力,缓缓倾覆沉没。
荆襄水军的斗舰上,拍杆已经准备就绪,数十名水手仅靠盾牌的防护,死死拽拉住缆绳,随时释放。
这是一种极其有效的水战武器,由提水工具桔槔改装而成,运用了杠杆原理,在直立木柱顶端,安装一根可以活动的横木,横木一端吊着水桶,另一端系着供人牵拉的绳索,利用人力控制横木两端的起落,可以较为省力地将水从低处提到高处。
拍竿则在重臂的一端安装巨石以代替水桶,一旦逼近敌船,大力水手把重臂的一端移到敌船上方,再松开力臂,巨石疾速下坠,砸向敌船!
因打击目标在本船之外,困此重臂必须探出船身,长度大于力臂,有不易操作的缺点,加上一拍之后,必须拉回本船复位,才能再次施放,敌人可以钻这个空子,乘机进攻。
与之相反,明军战舰却没有装备拍竿,反是船头有一根硕大的铁锥,半潜在碧绿的江水中,让人头皮发麻,这倒不是铁锥的威力比拍竿更大,而是铁锥不需要人操纵,冰冷的,不含有任何感情。
事实上,铁锥的用途一眼就能看出,荆襄水军也尝试过把铁锥装上船首,但是没有龙骨结构分担反作用力,强装的结果只能是一撞之下,喀啦一声,船首塌陷。
因此很多荆襄军的将领都很好奇,铁锥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
明军竭力避免与荆襄水军的斗舰相撞,但狭窄的水道塞满了船只,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迎头撞上!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