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钊急忙登上高处眺望,顿时神色大变。
上游帆影绰绰,至少有几百条船,虽然都是小船,最大的也只是普通商船的体型,但很多船上,都堆积着薪柴,如果在长江里,蒋钊自然不惧,凭着高超的操舟技术,足以闪避顺流而下的火船,但黄河不同。
一来水面狭窄,黄河从来就不是一条水量充沛的河流,现代黄河济南段,河面宽度500米,这连淮河都不如,既便古代黄河稍微宽些,也只有一千米左右,水军根本施展不开。
另一方面,黄河是沙底河,河底呈缓坡下降,看上去离岸边很远了,可实际水深没多少,这又进一步制约束了舰队闪躲腾挪的空间。
贯穿整个中国历史,从来就没有过黄河舰队,这并不是当时人意识不到以强劲水军封锁黄河的重要性,而是黄河确实不适合庞大的船队通行。
石勒就是没想到东海军舰队居然敢于北上黄河,才毫无防备,瞬间就被断去了大河南北的交通往来。
“阿翁,情形如何?”
蒋炎在下面扯着脖子问道。
蒋钊大声道:“上游来船达数百之众,且有火船,退,速退,速离黄河!“
幸好船只本就在向下游驶去,得了命令,倒也不急,桨手用力划桨,激起道道浑浊的水浪,在一个狭窄的航道中,快速驶向下游。
”追,快追!“
隐约能听到上游的呼喝声,不要以为小船就比大船开的快,一方面小船易受风浪影响,左右浮动,会抵销一部分由划桨带来的动力,而大船吃水深,更加稳定。
另一方面,大船虽然体积大,启动缓慢,可是划桨的人也更多,大的吨位带来了更大的惯性,势头一旦起来,就势无可挡的向下游疾冲,两方面作用之下,居然把后面的小船越甩越远。
这还亏得船只走一路测量一路,否则在水情不明之下,如此疯狂的行船,恐怕不用多久就会搁浅。
”追,追!“
”大王在下游设了挡河铁索,看他们往哪里跑!“
听着随风飘来的声音,众人心里一沉。
蒋钊摆摆手道:“拦河铁索破去不难,匆要为其所动,还是先把后面的船甩开再说。“
蒋炎回头看着,眉头一皱:“阿翁,破去铁索需要时间,而羯船穷追不舍,依儿之见,不如把最尾的两条船凿沉,堵塞航道,以拦住追兵。“
”也罢,先急速行驶!“
蒋钊点了点头。
桨手们拼命划动大桨,后面在死命追,不过羯人的操舟技术确实不行,划的太猛了,就很容易失去控制,而黄河虽然水面不宽,可风浪不有的船只在颠簸中,突然一个浪头打来,倾刻间就翻了过去,船上的人如下饺子般跌入水中,扑腾着水花呼救。
”呃,呃!“
”救命,救命,快拉我上去!“
”他娘的,水里哪来那么多沙子?
要知道,黄河含沙量大,喝一口黄河水,抵得上灌百十口长江水,当时的长江是碧绿的,因上游生态未遭破坏,含沙量很只需把江水拎上来,稍作沉淀,就可直接饮用。
白居居曾有诗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首诗形象的诠释了当时的长江一弘碧水滔滔东去的盛况。
而黄河浊浪滔天,只要几口浊浑的黄水一灌,嘴里、食道里全是沙子,甚至被水呛到,气管和肺里都进了沙子,咳个不停,越咳越呛,别提多难受了。
虽然翻掉的船不多,可水道狭窄,多多少少也有些影响,到天快黑的时候,舰队终于把上游的追兵甩出了数十里,这才徐徐停住,蒋钊立刻命令最后两艘船上的军士弃船。
在老船工的操控下,两艘船渐渐交叠在了一起,横于河心,一队队军卒有序的登上小舟,转移到别的船上,留下最后几名水鬼,把船只凿沉,然后飞速逃走。
水浪中,两艘船只缓缓下沉,渐渐打起了旋涡,突然哗啦一下,一阵浊浪涌起。
黄河并不深,几字型以下,普遍不会超过三丈,有现代水文资料记载,黄河最浅处只有半米深,甚至前些年,黄河还时常断流。
这两条船虽然沉了下去,但桅杆还在水面上。
“走罢!小心点,别夜里撞上铁索。”
蒋钊挥了挥手。
河心沉了两条船,要想移开是非常吃力的,在黄河中,谁都施展不开拳脚,舰队倒是不担心短时间内再被追上,缓慢前行,没多久,后面十来里传来了轰隆隆的撞击声,众人均是相视一笑。
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当天色刚亮的时候,前方数百丈,浊黄的水里,隐约有一条粗大的漆黑铁链浮现。
在那个时代,打造一条拦江铁索须以倾国之力为之,虽说黄河较窄,但以羯赵的生产力水平,打造出一条仍是较为勉强,蒋炎一看,便呵呵冷笑:“阿翁,此条铁索不难破之,南岸台基处只有千余卒防守,儿愿亲率一部锐卒破之!“
好!”
蒋钊毫不废话。
蒋炎立刻上了平底船,指挥着十余条,向河岸划去。
就和现代架桥一样,要想在河面悬一条铁索,首先要有支撑,如此之长的一条铁索,至少有几十吨的重量,一般的支撑物是悬不住的,在河的两岸,各有一块大石,条条铁索盘在上面,借以支撑着重量,距离河面不远,约三十来丈。
“放!”
弩手早己准备就绪,随着一声命令,一排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