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闪烁着,伴随着的天空以及大地,这里曾是帕克作为一名温迪戈教徒初次受训的地方。
拜血教徒的尸体,趴在一块折断的石柱之上,变成一颗红色的树木,扭曲的根茎带着河流一般的猩红,翻滚着依次穿过正在崩裂的地板。
瀑布般的幻像流淌在现实之上,鱼群跳过被击碎的云彩,帕克很想呆在那,回到那个永远只存在他的记忆中的地方,回到那个他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回到那感觉世界如此无限,而又充满奇迹的时候。
他伸出手,感触着拂过生长在冷石河的芦苇,昆虫般的鸟儿飞过那片他不知怎么能透过烟云看见的天空,仿佛那呼啸的狂风和激荡的雷云都是另一个空间之物,而现实中他的头部正有鲜血流淌下来。
他向前走去,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死了,但这不再有任何意义,其实他们早已成为鬼魂。
哈南物质沸腾着穿过现世的裂隙,将帕克拽进一道源生情感的漩涡之中。
他充满了遗憾,然后是担心,再然后是爱,每一种都如此强大以至于他对于它们来说只是一个通道,一个因为哈南而被挖空的人。
更多的记忆涌入,他收到他的第一次任命时他父亲因骄傲而亮起的双眼,当他的母亲得知儿子坠入鲜红之道时眼中的悲伤。
狂怒的心智,贪婪的真空,饥渴的虚无,他一直都知道这些总有一天会吞噬他,在哈南之中它们就如同寂静岭的群山一样真实。
红色的镜面破裂了,尖叫呼啸着倾泻而出,将教徒们的尸体甩出远方。
“永恒……”
他用自己的心灵,而不是双眼,看到巨量的扑面而来——翻过激情翻滚的高耸之山,渡过悲伤之海,穿过苦难之穴,在愤怒之毒的浇灌下直抵无垠之地。
仇恨是一片遥远的天空,起伏跌宕于浩瀚之洋上,令人窒息。
爱则是一个太阳。
剥开皮肤狂风则代表了怨毒。
这真是奇妙。
帕克心中掠过一阵恍惚的声音,它填满了帕克的视线,或者说纯粹的感知,因为哈南是完全没有光的,但情感以及体验使得它代表了他灵魂中最本质的部分。
仇恨的天空裂开了,然后一只大张的嘴包裹住了帕克的灵魂,愤怒的牙齿构成一个无底洞,在它之下是一个褐色的肿块,如同一个虫巢搬沸腾着。
无限的恐怖。
到处都是张开的大口,毫无意识之物,如同恶意所构成的鲨鱼,在激情组成的雷雨之中穿梭,它们掠食着邪教徒们的灵魂碎片,牙齿像刀一样梳理过他们意识中的残余。
甚至爱也转向他,在他存在的最后时刻用所有他未曾拥有过的可怕的渴望,以及他因曾有之物却永远无法拥抱而产生的骇人的,强烈的悲痛填满了他。
那个无底洞靠近了帕克,牙齿逼近了他。一道令人恐惧的寒光撕裂了他,他知道那是死亡的纯净。
炙热的鲜血沸腾着,他的身体的最后一丝残存如同蠕虫一般蜷缩着变成短暂存在的剪影。
世界一片漆黑,帕克淹没在恐惧之中……
“就是这样!”
一声野性的狂嚎自风暴的中心涌出,为空气注入哈南震荡的能量,一大圈紫色的烈焰从鲜血漩涡中喷出,在破碎的山顶上掀起一圈圈震波,将一切淹没在汹涌的能量之中。
“果然一个合适的祭品,作为一个差点失控的棋子,他还是很合格的。”
汉尼拔站在风暴的边缘,微笑着仰望天空,爱德华的阴影则伫立在他身后。
它在百米开外着陆了,落地的瞬间震起砂砾漫天如同山崩。
汉尼拔脚底的大地震颤不已,他膝盖的关节处噼啪作响着试图消除这震颤。
首先立起的是它的双翅—巨大且兽性的漆黑双翅,骨殖之间的肉膜像古旧皮革一样硬挺,肤间暗布蛛网一般涌动着的血管。
战斗留下的划痕遍布的凶恶毛皮,并裹着它大部分身躯,其余肌肉纵横的躯体披挂着凶狠的黄铜铠甲。
它生角的巨首是那么地邪恶,它全然就是古老典籍上最久远的书卷中记载的最恐怖最邪恶的恶魔之灵的样子。
它站在凡人面前有如真正的巨人,它的双拳紧握与人类等身高的两件武器。
一条遒劲纠结的暗红色长鞭,在沙地上不断拍击挑衅,另一件,一柄黄铜打造的巨大战斧,表面密密麻麻覆满了金属雕刻的符文。
它跨步而出,从它坠地而成的深坑中一步一步踏前,而它每一步带来的铠甲震动,都让天地为之惊颤。
“札·拉夏!!!!!”
它仰起丑恶的头颅,发出充满快意的滚滚咆哮。
“以温迪戈之名,这,到底,是、是什么……”
爱德华被这萦绕周身的如海啸般的恶魔力量所震慑,声音也变得含糊。
“札·拉夏,一个强大的恶魔,被温迪戈击败,束缚在恐惧之匣里……”
仿佛听到了这令它不快的往事,恶魔猛地扭过头,燃烧的双眼紧盯着发出声音的汉尼拔。
“人类!你虽然完成了交易!但也不要试图挑衅我的耐心!!!”
“当然,强大的尊上。”
汉尼拔微微屈身,背后猛地张开一双黑色的蝠翼,整个人瞬间窜上天空。
“尊上,您可还记得我的一个条件?”
“哼!凡人,不要试图和我讲条件!你只配做我的奴仆!待我毁灭温迪戈那个杂碎的时候,你会得到属于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