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纠结愤怒时,人群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先前冲到衙门口的那群难民们纷纷向着两侧让开,两名差役,正一左一右的夹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高壮男子出来。
那男子发髻凌乱,身上到处都是鞭痕,低垂着头,失去意识的任由人一左一右夹着他向前走,双脚在地上拖行着,留下了一道道蜿蜒的血污。
难民们离着远的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可离着近的那些,却能认得出这个遍体鳞伤的人,正是给他们吃饱穿暖的钱大善人。
好端端的一个汉子,头些日子还生龙活虎的,还每天一大早就来粥厂亲自帮忙熬粥盛饭,甚至还帮忙扛粮食,如今却被折磨成这幅样子。
距离近的那些难民早已经哇的一声嚎哭起来,甚至有情绪激动的人冲上前去恶狠狠的拉扯两旁的官差,尖叫咒骂:“你们为什么打人!为什么这么对钱大善人!”
“你们这群狗官!放着坏人盗匪不抓,偏偏折磨钱大善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两名差役本来就是听了吩咐,硬着头皮将钱大善人给带出来的,如今被成群的百姓们围攻,心里早已不耐烦,都忙着赶苍蝇似的挥舞着手臂。
好容易将人带到了高典史面前,周围的百姓们早已经炸了锅,他们顾不上,将钱贵丢在了地上。
方才在大牢里,这位中气十足的要酒肉吃,还将里头一个专门拐卖幼童导致数十个孩童惨死的黑心人牙子的祖宗十八代女性都给问候了一遍,更是将人的门牙都打掉了。
谁知一出了大牢,离开衙门院落,这位忽然就像是失去水分的狗尾巴草,一下就耷拉下来了。
现在更是装成一条死鱼,瘫在地上不肯动弹。
高典史心疼儿子,不想一下子弄死这个踢伤他儿子的家伙,所以留着他在牢房里慢慢折磨,什么鞭刑,针刑,老虎凳,各种刑具都要让他尝个遍,最后才是要同样废了他的下半身,一寸寸打断他腿上的骨头,让他在牢房里生蛆,就是死不掉。
高典史觉得,一个痛快的死法,那根本就是对钱贵的仁慈。
可他想的一溜折磨办法还没来得及用,百姓们就闹起来了!
昨天抽了这人几十鞭子,他梗着脖子硬汉的很,现在在这些百姓面前却倒在地上装死,高典史怎么可能不生气?
“起来,别在这装蒜!”高典史用脚尖去扒拉躺地上不动的人。
可这看在百姓们眼中,高典史这就是在当众羞辱折磨人!
“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还有陆大善人呢?你怎么不放人!”
……
大家的怒吼声已经攀升到极限,每个人的愤怒都只能借由大吼来发泄,每个人都吼的喉咙干涩,几乎要发不出声音。
在静谧的冬天,在衙门和富户们聚集之处,就算一个人大吼一声都会惊扰了四邻的宁静,何况是上千人同时怒吼?
高典史被震的耳膜生疼,如果说刚开始这群人聚集在高家门前就已经让他心惊胆战,如今所有人针对他而来的蓬勃怒气,就是山崩海啸一般的冲击,直让人惊恐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没有抓姓陆的!我不知道他在哪!还有这个人,他是装的,他没有生命危险!”
“放你娘的狗臭屁!如果没事,钱大善人怎么倒地不起了!”
“你还有没有人味儿了!”
“放人!放人!”
“他不放人,我们自己去救!钱大善人都这样了,陆大善人和之前那位做好事的老夫人估计也没个好下场了!”
“我们去救人,我们不是吃白饭的孬种!”
百姓们嘶吼着,如同汹涌奔腾的洪水,疯狂的向着衙门的方向涌去。
人潮拥挤之中,就连一直呆在角落的秦宜宁等人,都被挤的犹如颠簸在风浪之中的小舟。
秦宜宁身边的人努力的护着她的安全,也是一个个被挤的站都站不稳。
秦宜宁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低声道:“时机成熟。”回头低声吩咐惊蛰和廖知秉:“靠你们了。”
“是,王妃放心,咱们一定趁乱将老盟主救出来!”
惊蛰和廖知秉一同潜入了人群,带着一众人随着人潮直奔向着他们事先踩点计划好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大地上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同时还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