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天如何也没想到,逄枭竟敢当场与他这般叫嚣。
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他的!逄枭不过是个臣子,居然也敢在他见面前如此说话,难道是还想造反!
李启天只觉颜面有损,当即指着逄枭怒斥:“你可知道你在与什么人说话!你又可知你指责的是什么人!朕难道还能派人去绑架你妻子不成!”
逄枭忍了又忍,才没直接一刀杀了面前的人泄愤。
“圣上。”逄枭拱了拱手,被雨水和泥水打湿的肌肉流畅的运动,麦色的皮肤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这些都是多年来战争留下的痕迹,足以让在场之人心生敬服。
他声音也不似李启天那般尖锐,而是平铺直述的道:“拙荆陪臣在灾区吃苦,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整天挨着饿,还要操心百姓的疾苦。她虽是女流之辈,但因怀着一颗关心百姓的仁慈之心,一心想着帮百姓做一些什么,所以从不在臣面前叫苦叫累。
“她见灾区百姓没吃的,没药材,还主动将自己的嫁妆变卖了换银子来给百姓买粮食,更将自己名下田庄里的粮都运送到粥棚,不收取任何银两。、
“可以说,因为她的帮助,臣减轻了许多赈米上的压力,也让许多许多的百姓逃过了被饿死的命运。这并不是臣在标榜她的功劳,她做过的事,巩知府知道,李知县知道,旧都与阳县的百姓都知道。
“她自己病了,还放不下灾区的事,不肯离开,是臣非逼着她回京城休养的。她身子弱,不似臣是个糙汉子,皮粗肉厚的禁得起摔打,她一个娇柔的女子,哪里禁得起灾区那忍饥挨饿、缺医少药的环境?
“可是臣错了。真的错了。若臣知道她走到此处会遇到龙骧军将她劫持,害得她被掩埋在此处,臣宁可让她在臣身边病着,也好过丢了性命。臣为圣上征战天下,做圣上的利刃,外人许多都说臣算是一条好汉。
“可是臣这个好汉,连媳妇都没护住。”
逄枭垂着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散乱的头发低落,沿着刚毅俊美的脸庞滑落,从下巴滴落在健硕的胸膛。
他的一番话,勾起在场所有人的恻隐之心。
一个战功赫赫的硬汉,却护不住自己娇滴滴的新婚妻子,这地洞之中掩埋的分明是李启天安排来寻找宝藏的龙骧军,若是说忠顺亲王妃的遭遇与圣上毫无关系,又有谁会信?
李启天闻言,气的唇角翕动,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逄枭这深情不悔的模样是做给谁看?若是真将秦氏的生死放在心里,当初又怎会对秦氏强取豪夺,百般刁难?
李启天很怀疑,逄枭是不是参与了宝藏丢失之事,故意将秦宜宁送出来死一死,以博取旁人的同情,以掩盖自己行事的龌龊?
“你也不必如此伤心。”李启天沉声道,“朕不会在此时追究你的责任,一切先以挖掘为主,现在还没有挖掘个清楚,待到此处分明了。再来议论此事不迟。”
“圣上这话,就是认定了臣安排一个女人家出来抢夺宝藏?”
李启天脸一黑。
的确,任何男人都不会将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一女子去办,李启天知道秦宜宁聪明绝顶,是个与寻常闺阁女子都不同的,可是在场所有人并不知道啊。
他刚才故作宽容实则秋后算账的话,却显得他太过刁钻严苛了,在如此多的龙骧军面前,未免流露低端。
“罢了,朕怜惜你丢了王妃心中苦闷,便不计较你言语失当。但是你也要多注意。”李启天一手覆在背后,一手点指着逄枭。
逄枭现在没心情与李启天争论,于理智上也不该在人前与李启天争,便拱手行礼,回头继续去挖掘现场。
地洞坍塌之下松软的土质被一点点挖开,龙骧军和青天盟死者的尸首也一点点呈现于人前。
最后展现出来的,是几个箱子,隐约可见上头摆放着银子。
李启天的眼睛亮了,急忙吩咐人将银子挪出来清点。逄枭却是在箱子后不远处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洞口,隐约还听得见里头有水声滴滴答答。
逄枭忙探身去看,回头又吩咐虎子,“快拿盏灯来!”
虎子急忙仰着头对地面上的人叫嚷那一盏灯,随后接过灯笼,递给蹲在土坑里的逄枭。
逄枭再度将灯探入地洞,“有人吗?宜姐儿?”
洞中,隐隐约约听得见窸窣的声响,随即是个低弱的女声,“王,王爷?是王爷吗?”
逄枭大喜,急忙道:“是我,你是冰糖?王妃呢?你快出来,还有谁在里面?”
冰糖气若游丝,“我腿断了,出不来,还有寄云,受了伤,也在这里。”
逄枭见状焦急的很,也不好再多言,就先与虎子将冰糖和寄云先后救了出来。
寄云身上是刀伤,已经失血过多而昏迷。
冰糖的一条腿许是骨裂,一动就疼的她脸色惨白。
李启天这时也听说找到了活口,负手到近前来看。
逄枭抓着冰糖的一只手臂问:“王妃呢?王妃在哪里?”
冰糖的眼泪一下便流了下来,“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有人截杀,王妃将我藏在了箱子后,让我想办法逃出去,我就一直躲着,我看到王妃被一个穿龙骧军军服的人砍了一刀,在肩背处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很多的血。当时,当时地洞里在混战。”
说到此处,冰糖看了看一旁的李启天,就转了个弯道:“我们与王妃走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