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破人亡的,也有落荒而逃的。
可是只抢了这些,还远远不够百姓吃饱。
当野菜没得吃,还有树皮,当树皮都扒光了还有草根。可京都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若草根都啃光了,什么吃的都没了呢?
那只剩下人吃人了……
老百姓急了都是如此。何况这些当兵的?
恐怕,到时候等不到当兵的人吃人,就要先造反了!
秦槐远低垂着头。想着城中的混乱,想到饿的走路发飘的皇上,想到吃野菜果腹的家人,那种无力感再度席卷了全身。
大周几乎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只要再围他们半个月,京都城就可以不攻自破,人吃人也能灭国了。
秦槐远闭了闭眼,当即一阵心胸发闷,头昏眼花,身子晃了晃就倒了下去。
“侯爷!”曹雨晴发觉秦槐远身子摇晃,忙将人扶着,与启泰一同将秦槐远慢慢的放平在地上。
安国公也被吓了一大跳,慌忙的道:“秦太师莫不是饿的头晕了?快倒水来,拿一些吃的。”
刚才抱怨饼子难以下咽的士兵们此时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就连秦太师都饿晕了,看来是真的要断炊了。
秦槐远被曹雨晴和启泰合力扶下了城楼。
城楼之下,不远处的大周军营之中,逄枭收起了“千里镜”,仔细的穿过银链子挂在腰上,忧虑的皱起眉。
虎子好奇的道:“爷,您瞧见什么了?”
“咱们已将京城困了四十三天了。”
“是啊。”虎子在逄枭身边席地盘膝而坐,道,“看来京城里已经到快山穷水尽了。这大热天的,老百姓饿着肚子被困在一座城里,不疯才怪。”
逄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所以,她也一定在挨饿。”逄枭说着,缓缓低下头,双手抓住了头发。
虎子这才知道逄枭在想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也的确是这样。
京城里那么多的人,又没有补给,恐怕现在能入口的吃的都吃了,也要饿死一大批人的。
这种情况之下,秦宜宁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而且还是伤势未愈需要静养,能不能撑过去啊……
虎子只敢在心里想,这话却绝对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出来的。
只得转移话题道:“王爷,咱们的肉汤还继续煮吗?要不给兄弟们先喝一些吧。”
其实,虎贲军每天故意在城下煮肉汤,让城门楼上的燕朝人闻味儿,也是逄枭动摇大燕人心的一种法子。
他这样做,一则让对方摸不清虎贲军补给上的真实情况,二则也可以动摇燕朝的人心。
让饥饿的人每天看着敌军吃肉,精神上的折磨、诱惑和打压绝不是可以计算的。
不过,事实上虎贲军的补给也着实出现了断层,他们不过比燕朝人占了自由的优势罢了,再不济还可以走远一些想法子,不至于像京都人一样被困在城里饿死。
逄枭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道:“煮,这一战必须要迅速结束。再继续围下去,本王怕……”
逄枭没再说下去,可锐利的眼眸之中却有坚毅之色。
起身踱步半晌,逄枭低声叫虎子到了近前吩咐道:“你想办法往城中传递消息给安平侯,就说本王要秘见他一面。具体事情你来安排。”
虎子闻言一怔,随即面色凝重的点头,就快步退下了。
逄枭负手望着不远处紧闭城门的京都城,心却早已经焦灼的快要长翅膀飞到秦宜宁的身边去了。
他心爱的女子,现在必然正在受苦,可最难受的是他才是造成她苦难的罪魁祸首,奈何他的身份,这一仗又不得不打下去。
这就是生在乱世的无奈。
此时,被逄枭牵肠挂肚的人,正蹲在灶前与九姑娘一同熬一大锅黑褐色的野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