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燕要去搀扶秦宜宁的手,便这么僵在了半空,他弯着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子乌黑的发顶,心情格外的沉重,不亚于得知税粮和国库的银子都被太上皇藏起来时候的沉重。
他好不容易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将她安排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难道又要功亏一篑?
才刚他与秦槐远和安国公一同离开,可脑海中一直都是她摆坛问天时的画面,他迫不及待的想再见见她,与她独处,是以他半路想了个借口就打发了二人离开,自己则是折返回来。
谁知还没等回到别院,就遇到了负责传话的御前侍卫。
将事情经过问了个清楚,尉迟燕的心里就是一沉。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要如何处置坏了事的皇后,而是慌乱的想留住秦宜宁,想着如何才能安抚秦宜宁的情绪。
可是眼前,秦宜宁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慌乱退后的模样,着实让尉迟燕慌了。
“宜儿,你这是做什么?谁又能不给你活路?你……”
“皇上!”秦宜宁再度后退,额头贴地道:“皇上若是不肯给臣女留一条活路,就请皇上一条白绫赐死臣女吧。”
“这是从何说起,你先且起来。”尉迟燕固执的要去扶秦宜宁。
秦宜宁退后,趴伏在地道:“皇上,您御赐臣女玄素观修行,臣女感激不尽,臣女能为国家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也十分的欢喜,只是臣女在此处常住,未免引起一些猜忌。”
“谁敢猜忌你?谁敢胡说八道?朕一定摘了他们的脑袋!你不要这样,先起来说话,好不好?”尉迟燕见搀扶无用,索性蹲在了她的面前。
可秦宜宁依旧不肯抬头看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道:“还请皇上允许臣女回秦家修行。臣女曾是皇上议妃人选,定会有人将皇上与臣女想的不清不白,此处到底曾是皇家别院,距离皇宫甚近,皇上与臣女虽然清清白白,可外人会说皇上近水楼台,若是因为臣女的缘故,让皇上的人品遭人非议,那便是臣女死一万次,也不够抵消这一身罪孽了!”
尉迟燕心疼的看着秦宜宁,目光扫到秦宜宁身后跪地啜泣的寄云那红肿的左脸,心里的怒火便腾的燃了起来。
听侍卫所言,方才皇后与秦宜宁是发生了冲突的,现在这一巴掌打在了婢女的身上,若不是婢女忠心为主,挨打的岂不是秦宜宁了?
尉迟燕怨恨的看向李妍妍。
而秦宜宁的话还在继续,“臣女幼年便遭逢劫难,才刚回家与亲人相认,家中却经受了种种灾难,与父母聚少离多,不能于父母身边尽孝,是臣女最大的心酸和为难。皇上,臣女有几斤几两,您最清楚不过,臣女也从未曾隐瞒过皇上,请皇上开恩,允准臣女回家修行。”
尉迟燕想到秦宜宁的遭遇,就觉得无比的心疼,可是,他真的舍不得放她走。
秦宜宁一旦回了秦府,他们再想相见就难如登天了,根本不会有这种他们可以私下相会的机会。
可是看着秦宜宁身边婢女被打肿了的脸,想到了她的出身和骄傲,想到她的身世,尉迟燕着实不忍心秦宜宁在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后,还要遭受外面的非议。
皇后是尉迟燕的枕边人,尚且怀疑秦宜宁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那些不了解他品性的人呢?是不是会将他们想的更加不堪?
尉迟燕一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
“你……”
“求皇上恩准。”秦宜宁开始叩头。
尉迟燕抿着唇闭了闭眼。
这一瞬,他想了很多。
想到了秦槐远的谋略,想到了秦宜宁的聪慧,想到了秦家对朝廷的贡献,也想到了当日在宫中那般决绝的对待自己的秦宜宁。
他们之间,若是光明正大的来说,其实已经不可能了。
他所抱着的希望,也只是她能够回心转意,能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罢了。
可如今看来,他这个简单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了。是他那新婚的皇后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罢了。罢了。”尉迟燕颓然坐在地上,道:“你别难过,朕准你回去修行,你就回家去做个居士吧,这玄素观还继续给你留着,想来经过今日之事,玄素观的香火会越来越旺,你若想来,便也可以来小住。朕……朕不强迫你了。”
秦宜宁闻言,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原本没做他想的。
可李妍妍满怀恶意前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调和,对于一个敌对于她的人,她借题发挥便也没了心理压力。
是以见李妍妍对她越发失去了耐性,她便言语上激的李妍妍动怒,也好趁着尉迟燕心疼和愤怒之下,放她离开。
至于尉迟燕会如何处置李妍妍,相信只要尉迟燕还稍微有一点头脑,都不会将李妍妍如何的。
毕竟,宁王病重,下一个能够统帅兵马抵抗大周的,便就是李妍妍的父亲安国公李勉了。
没道理皇上要用李勉打仗,却处置李勉的女儿。
见皇帝终于松了口,且一语双关的说出那句“不强迫”,秦宜宁便规矩的叩头:“臣女多谢皇上成全。”
尉迟燕的心在淌血。
他成全秦宜宁,谁能成全他?
愤怒的回头看向造成此番状况的罪魁祸首,尉迟燕真的恨不能掐死李妍妍。
在陆公公的搀扶之下站起身,尉迟燕刚要说话,外头就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到了殿门前,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的磕头道:“皇上!宁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