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烧掉了秦家一半以上的宅院,没留下一座完好无损的院落。秦槐远外院的书房也被波及,不过常用的正屋和藏书的耳房还都完好,正屋被打破的窗棂如今也修补好了。
秦宜宁进门时,秦槐远正斜倚在临窗的罗汉床上摇着折扇翻着一本书。那闲适的姿态与从前一样,让秦宜宁恍惚的感觉那一切都还没发生。
“父亲。”
“回来了,过来坐吧。”秦槐远将书扣放在方几上,仔细打量她的脸色,道:“今日这般奔波,片刻都不得闲,你身子还好?”
秦宜宁的脸色很不好,但是精神奕奕,一双眼睛尤为晶亮。
“我没事,稍后吃了药,好生休息便好了。父亲放心,女儿还年轻着呢,只要用心将养着必定没有大碍的。”
秦槐远便点了点头,大手爱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冷不防的问:“青天盟那边抓到曹炳忠了吗?”
秦宜宁一愣,随即便腼腆的笑了,“什么都躲不过您的眼睛,抓到了,外祖母、舅母和嫂子们都在,将仇报了。就连我母亲都抡圆了胳膊揍了他一顿。这会子母亲与我外祖母他们一家住在外面叙旧呢。”
秦槐远闻言点点头,有片刻的默然,叹息了一声道:“曹炳忠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你外祖父他们一家子的人。”
秦宜宁见父亲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怅然。她知道父亲是真心将孙家人当做自己人的。否则当初孙禹出事,父亲也不会顶着压力亲自去孙家帮忙主持丧礼,后来也不会暗中支持她替外祖父他们收尸。
以前她与父亲不算亲近的时候,还曾猜测过父亲这种浸淫官场大半辈子的人,必定已经是铁石心肠冷心冷情了。谁知道接触下来才知道,父亲原来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内心再柔软不过了。
“您别难过。”秦宜宁想了想,故意岔开话题,调皮的问,“您都已经帮外祖父一家子报了仇,往后心里的疙瘩也可以除去了,这会子还不如想想应该怎么面对对您一往情深的曹姨娘呢。”
秦槐远被说的脸上一热,摇摇头笑道:“我哪里帮你外祖父报什么仇了,我那是被曹国丈压着打。”丝毫不打算提起曹雨晴。
“您在女儿跟前就别装了,我都知道了。父亲真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当日您被曹国丈污蔑贪墨,咱们家的情况那般严峻,您却能够冷静下来审时度势。”
“您看似没什么动作,可是事情的全局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先是贪墨的案子爆发,咱们家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让曹家更加得意,放松了警惕。随后是女儿用计挑拨了宁王和曹家。父亲得知消息后,当即将计就计。”
“其实若无当日的事,宁王也是兵马大元帅最好的人选,父亲不过是顺应民意,顺水推舟,不但卖了个人情给宁王,还能利用宁王火爆又正直的性子对曹家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如今妖后和曹国丈都死无全尸,曹家也在没有人了,贪墨的大帽子自然就可以摘了。”
秦宜宁越说越是觉得敬佩,赞叹道:“这其中的细节,父亲把握的滴水不漏,才刚回来的路上,女儿绞尽脑汁才将父亲在此事起到的作用捋顺了一遍,可这一切,不过是父亲信手拈来,审时度势的结果。”
秦宜宁望着秦槐远,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秦槐远的崇拜,“父亲,我几时才能够向您这样算无遗漏?”
“你呀。”秦槐远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自己做的事秦宜宁猜到了,就也不再隐瞒,笑道:“为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你这般聪慧。所以你将来到了为父这么大的年纪时,一定会更加厉害。”
“是吗?”秦宜宁对未来充满向往。不过转念一想又摇摇头,“我倒是一点也不盼着这一天,往后我就只管依靠父亲,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秦槐远见她那耍赖的小模样,哭笑不得的道:“咱们爷们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哪里是你说什么都不想就能不想的?”
“父亲说的不错,还真是操心的命。”秦宜宁想起今日的事,又叹了一声,将青天盟的事情告诉了秦槐远。
秦槐远听后挑着眉,半晌方点了点头,“有这么一股力量可以暗中为你所用,也很好。”
“父亲一点都不惊讶吗?”
“预料之中的事。你外祖母报仇心切,如今大仇得报,倒是也没什么值得在意了。”
秦宜宁想起今日孙家女眷的模样,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是啊,就算大仇报又如何,逝者依旧不能复生。咱们家里的人明儿个重新出殡?”
“嗯。我才刚与你二叔、三叔都商议好了。明儿正式下葬。先前刺客行刺时,还说是为了你而来的,结果这一次咱们长房的主子一个都没事,反倒是你二叔和你三叔家遭了秧,为父原本还担心这件事会在一家子心里都落下疙瘩,担心他们日后记恨你。可是你的计谋一出,却迅速的为全家人都报了仇。现在家里人对你想来也不会有怨恨了。”
秦宜宁颔首,想起当日那惨绝人寰的景象,神色有些黯然,道:“这件事,的确是因我先前为了自保传的谣言而起的,就算大家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父女二人都沉默了。
过了片刻,秦宜宁才道:“对了,父亲,往后秦慧宁那里我不想再理会她了,我知道父亲对她有父女情分,我不逼迫父亲一定要弄死她,父亲往后也别想我会对她好。”
“怎么?”
秦宜宁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