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位皇兄啊,嘿,倒是跟他祖宗相类,都是极擅假仁假义、收买……”他心中得意,说着说着,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刘养正听到后面,不由的豁然色变,急抬手作势拦住了他。又左右看看,见四周并无闲杂之人,这才请吁了口气。低声进言道:“殿下,身在外面,当慎言慎行才是。”
朱宸濠也知道自己过了,脸上露出惭惭之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遮挡自己的尴尬。
刘养正身为谋主,自然明白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当下主动提壶给朱宸濠杯中填满,便似刚才的事儿根本没发生一样,恭敬的道:“殿下说天子对其有所求,却不知是何等大事儿,竟能让天子如此容忍?真个让臣百思不得其解啊。”
朱宸濠心中大松,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刘养正虽然心胸稍狭,智谋方面也颇有不及若虚先生,但却在某些方面更和自己的心意。就刚才那事儿,若是唤作李士实,怕是定要一番教训,哪会让自己如此轻易过关。
这么想着,当即顺坡下驴,也不介意透露些隐秘出来,权当奖赏这个属下的知心知意了。
便撇嘴道:“有何所求?还不是为了那位太康公主。当今陛下可是最重情重义的君王,后宫但只一人,更不二娶,连那些个自诩清高的清流都几番进言不果。因此偿叹自律贤明莫过于此,盖从古至今未有之仁主也。嘿,却是哪成想凡事有得必有舍。先是有前些年蔚悼之哀,今又有太康之危,岂不谓作茧自缚?事已至此,有所求便是必行之举,否则岂不是往日之行全成了笑话?”
他说着说着,又有些拢不住了。刘养正吓的脸色发白,却不好再多进言了。当下连忙强行将话题岔了开来,急声道:“那于朝臣方面又是如何?”
朱宸濠并未察觉,闻言当即回道:“我大明建国已百十年,武功固盛,然则这治天下却仍需依靠文臣。那苏讷言不容于文官,本王岂能因一人之利而弃天下人?今日此事,正是表明本王态度之机。如此,既面上圆了武勋的脸面,底下也遂了大臣们的心思。便是乾清宫那边,又岂不知喜怒真耶假耶?而且,由此还能令的众藩王感念,这般一石三鸟之事,犹如天赐。所谓天予不受反受其咎,正当言也。”
这番话听的刘养正愣神半响,久久没有言语。他原本想着进言一二,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挑李士实的毛病。真实心思不过是借此展示自己的态度,迎合朱宸濠的心意罢了。
他苦读十年,身为举人,又怎会真是个一味嫉妒的潜短之徒?上御其下,平衡为重,这个道理他当然是心知肚明。往日里与李士实的明争暗斗,倒是多半刻意为之的。这一点,他和李士实其实都是心有默契。
然则,今日之事,他却是真的没想到,这看似纨绔混闹的小事儿背后,竟然隐藏着如许多的算计。便连他之前,也不过是看明白了一两点而已。
现在想想,那位若虚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胸藏锦绣、腹有良谋,日后在宁王麾下,怕是真要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才是了。
他这里暗暗惊凛着,却没察觉到朱宸濠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刚才虽然几乎是将李士实的计谋托盘而出了,但实则后面还有最关键的一步棋呢。
而唯有前面这些明面上的事儿做到位了,那一步棋放出来,才会达到最完美的效果。这一点,却是此番最大的谋划,他是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的。
而能借着这个机会震住刘养正,既满足了自己的虚荣,也是御下之道的手段。眼下看来,效果果然不错。
他心中得意,便不再理会刘养正的发愣,转过头去再看名人会所那边。目光所及之处,忽然的猛然一凝,轻笑道:“角儿,终于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