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木罐子里的鹿血已经被吃去大半,夏寻就没再让蚊后继续吃了。他把蚊后连同木罐子一块交到墨闲的手里,而后又从怀里掏出把小刀和两枚铜钱。用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把指上鲜血涂抹在铜钱的正背两面,最后在墨闲的帮助下分别把两枚铜钱系在了蚊后的腹部和背部。
“师兄。”
“嗯?”
“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故事不?”
“和这里有关?”
“有那么点。”
边认真系着铜钱,夏寻边淡淡地笑着说道:“故事里的怪物叫做尸人,和眼下这些尸兽算是一脉相承,都是茅山炼尸的一种术。不同的是,炼制这些尸兽的人,手段更加高明。他把峡谷内外近百里范围划分为阴阳两极,阳极在外,聚龙脉之气为煞改造死去动物的尸首,此名不腐尸。在峡谷外头我们遇到的那些野兽,便是不腐尸的最初形态,他们以煞气为食,同时煞气也会腐蚀他们的记忆,待他们完全失去记忆,皮肉与性情都会发生蜕变,此为不死尸。不死不灭,不入轮回,钢筋铁骨,极度嗜杀且极度依赖阴煞之气,所以它们这个时候就会选择越过槐林,追寻阴煞的源头进入到峡谷的深处,也就是我们眼下这片阴雨绵绵的地域。经过数十年的阴煞润泽,这些不死尸恐怕已经有不少蜕变成兽煞,兽煞在前又如此之多,莫说是我两,就是那几位老大爷在场估计也有他们受的了。”
“你有对策?”
“强的不行,我们可以智取嘛。”
铜钱逐一细好,夏寻从墨闲手里拿回了蚊后和半罐鹿血。
缓了缓嗓子,拿着木罐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弹了弹蚊后的背壳,他继续笑着淡淡说道:“这家伙是冢蚊族群的皇帝,虽同喜阴煞之气,却生性贪婪更嗜血如命,它们与尸兽相邻而居这多年,必然不会安分守己,肯定就没少过界去偷吃人家的鲜血。所谓仇家见面分外眼红,师兄你说,咱们要把这家伙给丢到里头去,会有什么后果?”
“嗡嗡嗡!”
蚊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将会不保,忽然就猛地挣扎了起来,而隐藏在夏寻和墨闲身后潮雾中的蚊潮,也随之变得躁乱。
看一眼身后潮雾中的猩红斑点,墨闲或许明白到夏寻的意图,冷冷答道:“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只说对了一半…”
“哗~”
抬起手,把木罐子里的鹿血小心地淋在蚊后身上:“别慌,咱讲道理。我会尽量保你活命,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种报答。”
鹿血淋尽,蚊后被染去一身猩红。
把空木罐仍在地上,夏寻侧脸看向墨闲接着笑说去剩下的后半段话:“蚌鹤相争固然没错,但渔翁无利可图,唯金蝉脱壳。”
“唰!”
“嗷嗷!”
“壳”字出口,毫无征兆…
但见“唰”的一声,夏寻突然就把手里的蚊后朝着前方,大力扔出!
突如其来,始料不及。蚊后被绑了一整日,思维与翅膀都变得非常迟钝,当从惶恐中惊醒过来记起来要拍翅逃离时,它已被扔出了数十丈远,越过了尸兽的地域。千百头靠前的尸兽虎视眈眈这一刻已经许久,哪还能有放过它的理由呀?蚊后过界,顿时就惹来了一片震天嘶吼,遍野尸兽纷纷露出爪牙,暴踏飞扑而出!或许,隐藏在潮雾里的小尸蚊也是从未遇过此等状况,和蚊后一样,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足足蒙圈去了半响。待半响之后它们方才在蚊后凄厉的嘶叫声中,化为洪水,倾倒泄出…
“嗡嗡嗡!”
“嗷!…”
腥风带血雨,惊雷破天荒。
直扑蚊后的千百尸兽转眼即至,而浩瀚的蚊潮虽慢去半响,但也总算是在自己老大被人家给分尸之前,赶到了它的身旁,把它团团包裹起来。可怜的蚊后挣扎在死亡边缘,疯狂地拍打着翅膀,极力想飞离雨雾的范围。但它的身子却像中邪似的,任它怎么使劲都仅仅只是缓下了冲势,身子仍不由自主地往尸兽群的方向倒飞过去。如此诡异的状况,让它的惶恐几乎变成了绝望。电光火石一刹那,在尸蚊的包裹里,两头人力不可抗衡的野兽就这么“撞在了一块”。
“嗡嗡嗡!!”
“嗷嗷…”
兽狂成山崩,张牙舞爪,前扑后继。
蚊疯化潮浪,澎湃翻腾,无穷无尽。
血浆迸绽似红柿落地,撕咬啃啄如狂蜂出巢。
兽与兽战,比之人与人战更为疯狂与血腥。因为,他们没有人类的智慧,却拥有最为原始的本能--力量。山狼扑杀,恶兔撕咬,驴马奔踏,小山似的黑熊咆哮着,在蚊堆里不断挥舞它的爪子,运气不好的尸蚊只要被碰上就是血浆一团。就像熟烂了的红柿子,一颗颗地接连掉落地上。交战刚始,尸蚊群便落去了下风,不断被尸兽猎杀,只不过它们胜在蚊数众多,任尸兽再凶狠也无法段时间内突破蚊潮的包围,直取蚊后性命,反倒是待蚊潮站稳了脚跟开始反击,被叮去了一身脓肿。
“师兄。”
“恩?”
“你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噌…”
青锋出鞘,缓步迈入雨雾之中。
墨闲没应声,他用行动回答了夏寻的问题,那便是“不会”。
夏寻笑着刮了刮鼻梁骨,紧随其后。
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