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生而为王子。他根本不缺吃穿,更是从小就享受第一等的充沛物质。然而他终究是个大智慧者,能够看到下层民众的疾苦,却无法从制度上去改变。故而学遍各种当时的法门,始终不得解脱之道。最后才历遍人间苦难,霍然了悟人生的本质。
其数十年讲法,目的是要教导终生通过修炼去看破现实,超越欲-望,从精神上达到一个不为物质所影响的至高境界。
然而这一套太过艰深繁琐,要实行起来比老子的还要艰难。大概他自己也知道在当时的环境下难以实现,便传承到了中国来。然而不可避免的,佛家成了佛教,修持法门成了规矩威仪。自然神通成了诱-惑众生的招牌,佛道朝着魔道一路狂奔而去。解脱众生,成了画饼。
不过好在中国文化有着巨大的包容性,在北宋开始形成三教归一的风潮,其实便是要融会贯通。如果有一个足够长的平稳时代,或许真的能发展成相对圆满的体系。而不至于偏颇。
当时的大儒喊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思想核心,并主张“格物致知”的探索思维手段,其实完全可以在成熟的哲学体系下,发展到物质科学的探索和成就。
当时的大学者们,其实已经在探索并施行他们的思想。苏东坡带人发明的播种机,苏颂等人的水运仪象台,还有复杂到极点的纺织机械,汇聚大成的沈括之《梦溪笔谈》。当时的数学、天文学、医学、机械学、造船等等,无不发展到辉煌巅峰。
大学者们虽然将发明这些东西当成业余爱好,也不当是成就来宣扬,但他们也并不歧视发明研究,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倘若之后的七八百年里,中国文化依然坚持这种发展模式,是一定可以最早攀上现代文明之巅峰的。
历史不可改变,过去的不可往追,然而错误的经验必须要总结然后纠正,而不是彪呼呼的不分好坏一棍子打翻。其结果如何,21世纪的中国人都已经看到。
张之洞这一代人的思维已经定型,然而年轻人们却积极接受杨浩发表的思想,那健壮书生自信的笑道:“读书不止为做官,更要知行合一,学以致用。我相信新朝一定能想到其中关隘,不致产生弊端。”
张之洞撅起胡子,不大算跟后生小辈理论,心里头却暗叹:“杨鼎世好手段,把当今天下的青年俊才都给蛊惑了。看起来,千古道统必将毁于一旦啊!”
这群书生和那莽汉的组合,是他在来时的船上遇到的。健壮书生名叫黄兴,自克强,去年中了秀才,本来由长沙城南书院推荐过来,要入两湖书院深造的。孰料到了武昌,他却要先去天津北洋大学去看一看。若是可行,便要考取那里的专业。
另一书生名刘揆一,乃是其同学,一样是少年俊才,不可多得。
随行的莽汉却非一般人,是个新近崛起的哥老会大哥,名马福益,年轻时被仇家追杀,为刘揆一家人所救,此番为报恩情,一路护送。顺带着,也想去革命军统治区看一看虚实。因为他通说,革命军对会道门的人是要严格控制,镇压不留情的。他所立的回龙山麾下数万众,必然是要重点打击的对象。他需要知道新政府到底会如何处理法儿。
一行人正辩论思索的时候,就见一中年人兴冲冲的疾步而来,远远地叫道:“好了,我已经联系上了接洽之人,这就为咱们特别办理通关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