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男的语气可不太好,若放平时,玉梭定必要劝,可今儿她趴在自己床上,竟还是一声不吭。
祈缨也不说话了,本是笑脸的,这时也平放了下来,换上一付悲伤之情,不理祈男,先走到床边,问候玉梭道:“可好些了?”
再心里有气,到底身体不同,玉梭赶紧陪笑抬头:“烦六小姐操心了,奴才起不得身,不能给六小姐见礼,望六小姐恕罪,身上还好,并不妨事的。”
祈男哼了一声,又道:“六姐姐,看也看过了,打成这样,还有什么话说?只是白劳六姐姐走一趟,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太太又半个月不许我出院门,只好待日后,再去姐姐那里,给姐姐回礼吧!”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说完祈男又推小丫头:“这屋里这样腌臜,怎好容得六小姐立足!快请了六小姐出去!”
祈缨却不理会,小丫头慢吞吞走上前来,祈缨只作没看见,却用手怜惜地在玉梭头上摸了一把:“好个惹人可怜的孩儿!”
玉梭身上顿时落了一地鸡皮疙瘩。被蛇尾巴扫过脸么?就是这种感觉。
祈男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说请了怎么不这不走?
“我说六姐姐,”祈男又开口了,不料这回,祈缨转过身来,直视她回话了:
“我知道,妹妹是在怪我,”说着说着,祈缨竟然眼中噙泪:“可是早上那情形妹妹也看到了,姐姐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逼不得已?一句逼不得已就可以让我和玉梭来替你背黑锅挨打了么?
身上的伤口愈发疼了,祈男心想也就是现在,若放在前世,自己保不齐就要双拳夯上去了。
“姐姐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听,我累了,身子又疼得厉害。我站不住了,我要回去歇息,也请姐姐回吧!”祈男一向是难得摆脸子的,今儿却当面给了祈缨难堪。
祈缨一向也是很要面子的。今儿下人面前受了祈男的气,竟也不急不恼,反陪笑回劝:“妹妹既然乏了,我扶妹妹回去,床上即便歪着,我也陪妹妹说几句话儿解闷!”
祈男心里咦了一声。这可有奇了,好好的你巴结我做什么?以往五姨娘得势时且看不出你有这苗头,怎么现在我们失了势,你倒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的?
难不成真是良心不安?!
不像,不像!
祈男在心里提醒自己。多长个心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园子里女人们之间,可不是只听言语只看表面功夫就能琢磨得透的。
自己已是吃了个闷亏,再不吃一堑长一智。那可真成个傻子了。
“不敢劳动姐姐,左右还有几个下人,叫她们扶就行了,”祈男可不想真靠祈缨回去,万一她再使个坏心眼,走到一半将自己推下台阶什么的,自己死是死不了。可不又增添了新的皮肉之苦?
防人之心不可无!
“妹妹这是怎么了?还在怪姐姐我不成?”祈缨吩咐自己的丫鬟吹香:“你留下这里,跟这几位妹妹一起,伺候玉梭,看她要些什么。”
吹香温顺地点头,看来祈缨早已提前跟她打过招呼,因其脸上半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不行。她们还得跟我回屋里去了,玉梭这里,我再叫人来。。。”祈男眼见别人都留下了,只自己一个被迫要跟祈缨走,又急又恼。她倒不是全因害怕,只是想到自己要与祈缨独处一屋,心里便百般不适。
跟条蛇独处一室?这种享受我可不要!
“要别人做什么,有我呢,我伺候你!”祈缨分开红馥馥朱唇,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妹妹生气我心里知道,待姐姐我慢慢跟你解释。”
说着当真走上前来,半搀扶着半轻轻推送,祈缨竟真将祈男向门外送去。
玉梭心里着急,生怕祈男不是祈缨对手,不知六小姐又要玩出什么花样,因此顾不得身上疼,强撑着要坐起来:“六小姐这可使不得!怎好叫六小姐做这些粗活!”
一边又向小丫头们使眼色:“你们是不中用的,还不叫了金香她们来!”
小丫头润儿,最是个机灵的,这时便赶着要去,却反被吹香一把拉住:“金香她们在吃饭呢!又叫她们做什么?六小姐要伺候,凭小姐们去吧!难不成咱们做奴才的,倒不听主子的话了不成?”眼光瞟到玉梭身上,虽是笑着,却也冷冷的。
玉梭的身上冒出汗来,一半是疼出来的,一半是惊出来的。可被吹香的眼神压制住,她再开不得口了。
祈缨扶着祈男已经走到门口,回头冲屋里众人一笑:“九小姐交给我,你们只管放心!”
祈男心想这六小姐倒还有把子力气,看上去娇娇弱柔的,自己全力靠在她身上,竟也不倒。
原来祈男因祈缨非要扶自己回去,暗中使个小心眼儿,装作真的一丝力气也无,将全付身体重重压在对方臂膀上,想着要是她倒下去,自己趁机大叫,横竖也能叫出几个人来。
不想祈缨头上出汗,牙关却咬得很紧,竟一声儿不哼地将祈男拖拉回了屋里,又半拽半拉地,将她弄回了床上。
“这样可好?身上还疼么?压着伤口没有?”祈缨喘着气,累得直接坐在了床沿上,却先问起祈男来。
祈男慢慢将身子挪个一个好位置,既不疼,又正好可以正视祈缨。她忽闪了几下长长的羽睫,冷然勾唇,眼波中寒光一闪,回以淡漠一笑:
“快疼得吐了,不过好在我忍得住。”
祈缨万没想到祈男会说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