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寺荒废已久,伙房中能用的东西不多,李济在里面翻了许久才勉强找齐了要用的物什。
燕赤霞前去与宁采臣说了宴饮一事,宁采臣欣然应允。
三人于是在林中挖笋,池中采藕,又从水底捞出鱼鳖,水上则收了一些浮莼。这巨池的源头是山间的一条溪涧,乃是活水,是以生机盎然,能养鱼虾,浮莼之属。
期间,燕赤霞在山林中转了一圈,带回两只肥美的山雉与一头硕大的野豚。
将从池塘中捉来的青鳖与山雉煮成高汤,把鲫鱼与莲子炖成羹,再用肥豚肉与嫩笋相炒,浮莼素洁,不用蒸煮,只用沸水烫过,辅些佐料便是美味。
李济本就喜好美食,往日里读清时袁枚的《随园食单》与李渔的《闲情偶记》时,便想着把里面的菜肴做出来。
见做完这几道菜后,还有不少剩余食材,李济突然奇想,让二人帮忙把里面的小釜起出,支起小灶,多备薪柴,将釜中清水煮沸之后,又放进了他自制的调味包。
二人问其所为,他也只淡淡回了一句,此乃古法,为“火锅”是也。
当燕赤霞见到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以及闻到满桌溢出的菜香气时,才知道李济所言不虚。
“豚肉嫩滑肥美,又有青笋祛除油腻,野雉肉紧,青鳖质脆,汤味甘醇浓郁,细品之下,隐隐有酒香溢出,仲宣,你这手艺真是绝了!”一箸下去,燕赤霞更是欣喜若狂,忍不住连声称叹。
宁采臣平日虽不看重吃食,却也被燕赤霞的形容勾起了馋虫,他也举箸,去夹看着就异常可口的鲫鱼莲子羹。
只是,他刚夹起,就被李济拦住,却见李济笑道:“宁兄可知,这品味美食也要得其法的,次序不能乱,否则五味混杂,不得食之真味。你看燕兄投箸的次序,便知其深通此道。”
燕赤霞与李济对视一眼,朗声而笑,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宁采臣闻言笑道。
见宁采臣丝毫不显尴尬,一副磊落君子之风,二人皆在心中暗暗赞赏。
燕赤霞又从青囊中取出一个暗红色的酒葫芦,给二人分别倒了一大碗晶莹如玉的酒液。
宁采臣不善饮,浅尝辄止。李济却知这酒不是凡物,豪饮之后,顿觉一股清凉之气自丹田生起,炎炎夏日,竟不再有燥热之感。
三人将桌上菜肴消灭干净,便开始尝试李济之前所说的火锅之法。
“此法简易,食味却十分甘美,仲宣真乃此道奇才!”
燕赤霞自己将豚肉在釜中翻熟,只嚼一口,便忍不住赞道。
“燕兄谬赞了,我这火锅之法也是古法,只是这底料需得自制,在下这里尚有一些,燕兄若是不弃,便送与燕兄了!”李济说着,从笈中取出几个小布袋,递给了燕赤霞。
燕赤霞接过,连声道谢。
三人酒宴酣畅,饮到兴处,不禁脱去外衫,在殿中放声狂歌。燕生唱李谪仙的侠客之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宁采臣偏爱苏子的大江东去,千古fēng_liú人物。
李济也十分尽兴,以箸击碗,歌曰:“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好诗,好一个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啊。此诗不拘一格,有大气魄,足以下酒!”漂泊江湖,燕赤霞自能体会到其中的沧桑,只是他更喜欢诗中包含的洒脱之意。
“我与燕兄皆是假古人之词,独仲宣直抒了胸臆,仲宣之才,吾等不如!”宁采臣是正统的儒生,他只说李济做了新诗,却对这诗不做评价,显然是觉得这诗格律不通,略有些粗鄙。
李济也不在意,洒然笑道:“今日这酒,喝的真是痛快!宁兄慷爽,燕兄潇洒,皆是我钦佩之人,若蒙二位不弃,在下愿与二位结为异姓兄弟!”
“好,今日一番畅饮,燕某只觉与二位相见恨晚,仲宣之言,正合吾意。”燕赤霞放下酒碗,朗然笑道。
宁采臣也道:“昨夜的那番深谈,燕兄与仲宣的品性也令在下心折,能与二位结拜,是在下的荣幸!”
当下,三人从殿中搬出供桌,点上香烛,便在禅院中简单盟誓结拜了一番。
燕赤霞最长,宁采臣次之,李济年岁最小。
结拜之后,三人把臂成欢,燕赤霞与宁采臣更觉乐甚,唯有李济突然低头叹息,欲言又止。
待二人目光朝他看来,李济才道:“不瞒二位兄长,与二位结交,乃是在下心中殷切之盼,本想日夜切磋,聆听教诲,奈何寺中有妖鬼害人,此寺凶险,还请二位今日午后便离开此地吧,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仲宣此言何意?”宁采臣一脸疑惑,燕赤霞却道:“此寺妖鬼之事,仲宣从何得知?”
李济沉吟片刻,只得如实相告:“昨夜有一女鬼至我房中,……,如此这般与我说了。此寺有罗刹鬼害人,又有树妖欲行邪法,此事奇诡,小弟之前并不打算说出,怕人诬我怪力乱神,如今我等三人结为兄弟,小弟不忍二位兄长留此蒙难,只得细说了详情,还请二位兄长尽早离寺。”
“仲宣既然如此说了,我自然是信的,不如,我等一起去金华府城上报此事,寺中有妖邪作乱,官府必然不会袖手。”
宁采臣提议道。
李济抱拳一笑:“二哥所言有理,只是在下与聂姑娘有约,要助她脱离苦海,而且那树妖欲行邪法,祸乱苍生,在下不能不管,二位兄长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