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姬政突然睁开眼睛。他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个时候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反复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他以为自己迈出了第一步就不会再心存彷徨,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其实仍然存有疑惑。
这时,姬政听到营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警觉的坐起身子,握紧了放在床边的重黎剑。
营帐的帘布掀开了,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进来。
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姬政看清进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兄长——姬志,于是他急忙起身,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嘘。”姬志嘘了一声,示意姬政不要出声。他走到床边,轻声问道:“伤势如何?”
姬政轻轻按了按伤口,答道:“伤得不重,那一箭避开了所有要害,伤口也不算深,疼痛尚可忍耐。”
“嗯,那就好,不过在旁人看来这一箭正中胸口,几乎是致命的。”
姬政点了点头,哀叹道:“哎,离目箭法登峰造极,真是可惜了他一生的造诣。”
“不可惜。”姬志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最初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他的牺牲非常有价值,非常有意义。”
姬政注视着大哥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大哥来送你离开。”
“啊?送我离开?去哪?”
“去找范蠡,他还没走远,你现在就出发,很快就能追上。”
“可是……可是父王让我留在洛阳,我也答应了啊。”
“留在洛阳干什么?眼下你必须离开,而且要马上就离开!随从和马匹我已经帮你备好了。”
“可是,大哥不是让我与三弟竞争太子之位么?如果离开洛阳哪里还有机会?”
“不,只有暂时离开才有机会,要想成为太子就必须战胜三弟,然而战胜他又谈何容易。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九岁那年离开洛阳么?”
听到这话,往事顿时涌上心头,他当然记得,九岁那年大哥第一次病发昏厥。三弟之母听闻大哥只剩下五年寿命,便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叔父不忍他被三弟之母暗害,悄悄送他离开了洛阳,对天子也只能说他在水中溺死了。
离开洛阳的那天,他回望故土,猜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回来了,他无心争夺王权,宁愿放弃自己的身世,只求做一个普通的人。但是命运无常,他又怎会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他竟然会回到漩涡之中,去争夺那已经不属于他的王位。
姬政神情暗淡,叹了口气道:“三弟的母亲还在世么?”
“前几年因病去世了,但她给三弟留下了非常丰厚的政治财富,现在的你根本无法与三弟竞争。甚至十多年前我也差点死在她手中,那时,三弟之母见我过了二十岁仍没有死掉的迹象,就派人暗中刺杀我,若不是一名侠客舍命相救,我早就没命了。如今三弟在洛**深蒂固,而且党羽遍布,你现在去了洛阳不但孤立无援,甚至会身陷囹圄,性命不保。”
“我明白了……”
“放心,现在离开不代表永远离开,你一定要回到洛阳,至于什么时候回,待时机成熟之后,范蠡会告诉你的。”
姬政点了点头,却仍有些犹豫,他思索片刻,说道:“可是……可是明天就是祭天大典了,父王那里我该如何交代?”
“成大事者何须在意小节?!”
“嗯,我明白了。”姬政说罢,起身开始穿衣服。
姬志一边帮姬政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切记!此次攻吴,务必取胜,务必攻破姑苏!务必擒获吴国太子友!”
“嗯!”姬政用力的点头。
“在那之后,范蠡会告诉你该如何行事。”
“我知道了!”
穿好了衣服,姬志亲手将重黎剑佩带着姬政腰间,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写在锦帛上的信,用力塞进姬政手中,嘱咐道:“大哥还有一些安排,已经写在信中了,你离开营地之后方可打开。”
姬政紧紧篡住锦帛,发现大哥一向犀利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些许愁怨。突然,姬志一把将姬政拥入怀中,他轻抚着姬政的头发,用暖人心脾的声音说道:“大哥会永远保佑你的。”
“大哥……”姬政也缓缓抬起手,将大哥紧紧抱在了怀里。
“好了,走吧……”
“大哥,保重!”
姬志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姬政撩起营帐的帘布,回过头看着大哥,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最后,他一把掀开帘布,头也不回的迈出了营帐。
吴国营地中,张循正在睡觉,不安的梦境却令他无法安眠。
突然,营帐外传来紧急通报,“大将军!姑苏来人,说是有紧急军情要通报!”
张循猛然从床上坐起,他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喘息着问道:“紧急军情?什么事?进来说!”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慌忙奔进营帐,跪地报道:“禀报大将军!大事不好了!长邑陷落!越国人打过来了!”
“啊?!”张循大吃一惊,虽然他早已料想到越国人可能趁机偷袭,但他没有想到越国人的行动竟然会如此迅速。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问道:“情报准确么?现在情况如何?”
“千真万确!越国人五天前夜袭了长邑县,他们围堵县城封锁了消息。好在公皙大人此前设置了预警,在发现异样之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