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入地下,未必,明月就会升起。”莫远注视着老头,重复着之前老头的话语,他的左手轻轻抓着被子,那殷红的色彩多了些许褶皱,“这是你的愿望,还是,你的恐惧?”
“蓝眼啊,年轻人说话,不要挑衅的意味太浓”,老头的视线,依然,落在窗外,“你的身体尚处于恢复之中,万一出了意外,会让我很困扰的,我不喜欢写报告,尤其是给那些——在敌方出生入死,最终,却在这种地方了结了一生的人——写报告”,老头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视线散漫,没有焦点,他的眼眸里遗留着窗外那夕阳的余晖,只是,比床单上的殷红更加血腥。
莫远,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虚弱的身体,抓着被子的左手,攥得更紧了。
“恐惧?”老头瞥了眼莫远的左手,轻蔑地笑了,“如果,a国的那次任务,不……如果,以前的每次的任务,你都能具有这种觉悟,我会更看好你。”
“一个对你而言,更称手的工具吗?”莫远冷笑道。
“至少,那样,不会沦为你所谓的‘交易的礼物’”,老头轻轻摇了摇头,“大多数人都是工具罢了,成为有价值的工具,就是大多数人的人生意义,如果,你不遵守这样的规则,你会提前出局的”,老头再次瞥了眼莫远攥紧被子的左手,微微颤抖着,“看来……并不是恐惧……”
“你有必要对一个没价值的工具,如此说教吗?”莫远不解道,“我丝毫不欣赏你的人生……但,我喜欢有一个话少的目标明确的上级,虽然,他的目标,对我而言,毫无兴趣。”
“呵”,老头叹了口气,垂下了眼脸,“大概人老了,就是这样的吧。”
莫远愣了一下。
沉默——
唯有,空调的气流声,和着略微凉意,吹扰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莫远低下了头,静静地看着被子上,夕阳的余晖,越来越黯淡。
忽然,那些黯淡的殷红,一块块地,不规则地,模糊起来。
“嗒,塔塔。”
像是有水滴砸在窗玻璃上。
莫远望向窗户。
一圈圈的水纹,稀疏地,在窗户上,慢慢地泛开。
“轰——”
一个惊雷。
水纹便密集起来,层层叠叠地,犹如水幕,遮掩起窗外的一切,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哗哗潺潺。
“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老头说罢,便起身向门走去。
莫远的视线离开窗户,跟随着老头。
老头走到门前,停住了脚步,“至少,今晚,人们是看不到明月的。”
门开了,随行的警卫,立正示意。
“走。”老头说道。
“是。”
“这雨会下过夜吗?”莫远心里问道,忽觉,这个问题,无聊至极。
清晨。
初升的朝日。
几缕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伴着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
恢复了身体的莫远,坐在书桌前,键盘声清脆响亮——那是晓岚的机械键盘,桌上放着一杯苏格兰粥,就在随手可及的地方。
“关于‘神迹’……”,莫远停下了手指。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
理智告诉他,一切都可以用科技来解释。
但,那白色的犹如天使羽翼般的翅膀,像双手那样,护住那修女模样的女子时,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与不可侵犯,是的,除了神迹,还能有什么更合适人心的解释呢?
沉思片刻,他继续书写此次的任务报告。
晓岚的死,是要有价值的。
莫远所能做的,便是,极力挖掘这些价值。
苏格兰粥渐渐消失于杯中。
阳光,渐渐,消失于东面的窗户。
键盘声依然清脆响亮。
合上屏幕。
莫远站起身。
他稍稍环顾了下自己的房间,凌乱不堪,唯有这书桌,干净整洁。
“呼。”莫远伸展了下身体,望着西面的窗户,夕阳将天空映照着异常温暖。
走至室外。
莫远抬起头,天空蔚蓝清澈,云朵像是徜徉在大海上的白帆,一路向西,渐渐化作红色的火焰,融入晚霞之中。
莫远打开了通讯设备。
等待音。
“局长”,莫远说道,“此次的任务报告,我已经提交了。”
“很好”,老头答道,“不过,局长这个称谓还为时……算了。”他自觉无趣。
“我想申请退出战略危险干预与谍报后勤处”,突如其来,却准备良久的话语,“更确切地说,我申请退出国土安全部。”
“不想复仇吗?”老头停顿了一下,“何况,留在这里,你能做更多的事情,对晓岚来说,也会让她的死更……”
“不,我太弱了”,莫远语气坚定,“我只适合做一个过家家的黑客罢了,我不想被他人置于死地,但,也不想置他人于死地。”
“我可以把你调到其他部门,执行其他任务”,老头语气加重,“那些任务所处的环境,会严格遵守‘生命保障原则’。”
“不,上次任务所处的环境,本也会遵守‘生命保障原则’的”,我了解a国的做事方法”,莫远遗憾地说道,“但,意外总会发生的。”
“留在这里,你能做更多的事情。”老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
“我不想再遇到意外,我也无力承担再一次的意外”,莫远望向远处的夕阳,“何况,我的搭档,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