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冲撞乱砍出一段距离,马的速度不可避免的降缓下来,满眼尽是迎面而来的长矛刀枪。
求生的**从未如同此刻般强烈,戚安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知道疯狂地乱挥着长剑,双脚拼命地蹬着马腹。
到最后头盔已经遗落,长剑也已经挥动得脱手,不知落往何处。
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该想什么该看什么,只知道本能地吼叫本能地挥舞已经没了剑的手,本能地拼命策马狂奔。一切的一切连同整个世界都似乎不重要了,剩下的只有求生本能。
当戚安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了敌人,马仍在狂奔,而面前则是空荡荡的街道。
竟然冲了出来!戚安感觉自己快要哭出声音,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冲了出来。
是的,喊杀声已经落在身后,炙热的热浪也在逐渐离去。
他举目四望,身边只有四骑,其中一骑的弟兄已经死去,但是脚没有脱离马镫,被受了惊的战马拖着,脑袋不停地撞在青石地板上,咚咚直响。
“其他人呢?”戚安大声问道。
有一个在哭,另一个还满脸呆滞,稍微清醒的那个带着哭腔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戚安这时却记了起来,冯庆云的战马在当时似乎折断或是被砍断了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马背上的冯庆云摔倒在地,立马便有数支长枪捅进了他的心窝。
而任文本来一直在自己身旁,当一支长枪朝自己刺来时,是任文握住了枪头,救了自己一命,但是更多的长枪同时刺进任文的肋下,他整个人被挑离马背。
至于剩下的,他根本没有闲暇去留意。
夜风似乎一下变大,燃烧城市的火焰恶魔在风中笑的更嚣,呼呼呼呼,火光更盛,兵器的碰撞和人临死前的惨叫也在随之提高音量。呼呼呼呼,邪恶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剧烈的疼痛猛地一下涌进身体,戚安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手指不知何时被削断了两个,脚腕也似乎被长矛捅出了一个窟窿,鲜血正透出布鞋不断往外浸出。
一旦下决心逃跑,便什么也阻止不了,常言兵败如山倒,或许就是由于有像自己这样的人在。
“你们要到哪里去?”一个声音吓了戚安一跳,“快给老子站住!回到自己的阵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一个马背上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几人的去路,他所持的钢刀散发出的寒芒令人从心底发冷。
那是督战官,他手中的刀专斩逃兵。
这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支流矢射进了督战官的脖颈,中了箭的督战官看上去没有先前那么可怕,于是被其余三名粮仓守军拖下战马砍成碎片。
戚安默声看着这一切,他本以为血染黄沙马革裹尸回是自己最好的归宿,没想到自己还是当了逃兵。
接下来的这一路再没有了敌军和督战官,西门已经近在眼前,城下聚集了一群仿佛受惊的绵羊般的百姓,在这安静的城门后,等待的会是怎样的伏兵呢?
戚安知道一定会有伏兵,围城三面,放其一面。
这是谁都懂的道理,但是没有人再用勇气与无数的敌人拼杀,城外黑暗中的敌人或许更为致命,但却能让人不至于太过绝望,心存侥幸。
高大的城楼上少得可怜的几十名守军惊恐地看着浑身是血的戚安一行,大声地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
戚安高声回答:“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城已经破了,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有人回复到:“将军有令,不许开城!”
“将军已经死了!”戚安高呼,“而数不清的敌军正在赶来,再晚就没机会了!”
正说着,又有一群百来人的溃军赶了过来,为首的大声冲城门守军叫唤道:
“快他吗的开门!那群杂种敌军已经追过来了!”
话音未落,又有一队骑兵到来,同样大叫着开门。
城楼上的守军终于坚持不下去,随着绞轮吱吱地转动,吊桥正被放下,城门正被打开。
聚集的百姓中有一名抱着啼哭不停的婴孩的妇女颤抖着问戚安:
“军爷,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戚安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女人又问:“军爷,你们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她旁边的一名男人此刻咒骂了起来:
“他们是要逃命,这群混蛋,他们是要丢下我们自己逃命!”
戚安心中一阵苦楚,自己曾决心为城中百姓而挥剑,然而当城破时,他挥剑则是因为恐惧和自己。
大开的城门后,那正缓缓放下的吊桥忽然猛地停顿下来,城墙上的士兵大声惊恐叫了起来:
“卡住了!绞盘卡住了!”
城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咒骂和哭喊,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吊桥竟然卡住了。
放不下来吊桥,谁都出不去!
城墙上的士兵正在试图砍断绞绳子,忽然一片箭雨从城市之中升起,朝着城门这边落下。
无数人的惨叫纷纷发出,当戚安回过神来时,周围已经躺倒了无数中箭惨叫的人。
而城墙上却已经没了声音,上面的士兵都在这片箭雨之中死去。
所有人都绝望了起来,他们不是惊恐朝着身后回望,仿佛敌军随时就要到来。
这个时候,众人头顶之上十余丈之处的夜空之中,却发出了诡异的